《人生路漫漫续三》

            渡尽劫波兄弟在,

            相逢一笑泯恩仇。

        此后在村里德高望重的二大爷和众亲友的劝说下,老二金福堂不再纠结此事。当晚天阴沉沉的一阵飞沙走石,大风刮的天昏地暗,忽的一道闪电!轰隆隆一个炸雷,雷声把众人炸懵了…闪电把院子里照的雪亮,起风了…一阵特大的狂风把一片沾满饱合墨汁的乌云带到头顶,旋风转着圈把院子里墙上挂的黑帳、摆放的花圈和挽联,大门小门上糊的对联、临时撘建的大帳蓬刮的乱七八糟,紧接着轰隆隆一声响,又一道闪电过后,一阵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把帮忙的、做饭的、吹鼓手、众孝子都淋的东躲西藏。大雨过后滿院狼藉。这时天已黑透,又一阵大风刮过,这风来的急!雨也去的快!风和云拉拉扯扯最后一朵云彩被大风强行带走。星星又眨眨眼睛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闪烁在天空,月亮也从东边天空露出了银光四射的半个脸盘。像弯弯的镰刀一样,是不是让天狗吃了?又好像被雨淋没了?还是被狂风撕掉了?不得而知?一会天空让雨水洗了一遍,天还是原来的天、地却不是原来的地。

      再看这院子里就像刚来过土匪,遭遇了抢劫?泥水里泡着废纸、烂布、花圈刮的东一个西一双,到处是稀泥烂草。这时村里帮忙的找来马灯,点上火把,大人小孩所有亲朋好友,开始在水淋淋的天地里,泥水中来个大清理,把刮坏的花圈重新放好,把刮的东倒西歪的大帐蓬又从新撑起来。把那些撞倒的桌椅板凳扶起摆整齐,把墙上挂的黑纱挽联又重新挂起。最难弄的就是这用竹杆绑定,上面糊上纸花的八抬大轿,被大风卷走十几米远,又被大雨狠狠浇了几十分钟,又被大风一阵狂掀,已变的凌乱破碎,地上到处是纸渣碎片,风把纸花吹到墙上挂在院门口的树上,再让雨水这么一淋,月光下更显得阴森森冷冰冰神神秘秘的,眼前这景象用文字也无法形容。这用竹杆绑定用纸糊的花轿,就像鬼神抽了一巴掌,只剩下孤独的支架东倒西歪躺在泥水里……这个橋子可是双水公社纸花店的贾百万和徒弟一连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赶做的,下葬的日子都定好了,这明天早上卯时就要下葬,闹下这种事来可怎么收场。

      老天爷也不长眼,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就来了一阵狂风暴雨?这可是村里村外多年没有的大事,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是福是祸咱切不表,单是这轿就给阴阳先生出了一道不小的难题。看样子这轿是用不成了,阴阳先生只好让金福堂去村里面找剪窗花的高手,用床单被面盖在这光秃秃的橋子的框架上,上面再用彩色纸连夜做了几十个纸花缝在被单上,这个临时大轿在黎明前就做成了。

    花非花雾非雾,夜中来天明去。来时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灰色的烟雾  模糊了遥远的星座,眼前的一切失去了历史和名字。世界只是一些影影绰绰的温柔,河还是原来的河。人还是原来的人。天刚放亮,村中老槐树上挂一口老掉牙的大铁钟,就被村支书敲响了,社员纷纷起床涌入老金家的矮墙边柴门囗和小院里。小院里吹鼓手锁呐声声锣鼓咚咚,吵闹声、哭喊声、鸡叫声、狗吠声,加之饲养室的草驴、骡马公牛的撕吼声、奏响四沟村几年来第一次杂乱无章的乐曲。锁呐声声一阵紧似一阵,锣鼓咚咚,像似催金玉堂的父亲快快起程。灵堂里金老汉像片前四柱高香还冒着青烟,孝子贤孙一起一跪一跪又一起,拜轿完毕,孝男孝女拄着用白纸、黄纸和红纸缠的柳木棍,低头跪在棺材旁哭天抢地抹泪揩鼻!一伙壮汉把金老汉高大的身躯硬生生的塞进棺材里。金福堂的母亲在金玉堂和女眷的掺扶下,给金老汉整理了最后一次衣服,连连不舍哭成泪人。在众人的生拉硬拽和劝说下才止住哭声,十几个青壮男子,拥拥挤挤围在棺材周围盖棺定论,在村支书一声粗喉咙大嗓门!起!的吆喝声中抬起棺材,放进临时做的橋子里。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

      众孝子拉着麻绳在橋前,金玉堂一手拉绳一手扶着顶在头上的瓦盆,金福堂抱着金老汉的照片走在前面。这担着发酵罐、香纸担一路撒纸钱的二大爷,拄拐颤抖着手走在抱照片的金福堂最前面撒纸钱。吹鼓手鼓着腮帮可劲的吹,锁纳声声,锣鼓咚咚!村里的所有男人扛着木锨和铁锨跟在送葬的后面,浩浩荡荡向墓地走去。女娟们侧跪在半道上一边哭一边望着这些送葬的人群。在队伍的最后边远远的跟着金老汉养了多年的老黄狗,孤独的夹着尾巴走在最后面,一直把老金送到墓地。埋葬了金老汉吃完流水席。人们才发现这条老狗躲在墙角边独自流泪!

      这时丝瓜杨夫人黄丽珍、大白杨李世雄、嫩黄瓜王有财三人才推着自行车风风火火来到金家的柴门小院。小白鸽金梦云迎到大门外,这时老大金玉堂和老二金福堂陸续送客人出院,有道是客走主安,等把亲朋好友一批一批送到大路边,返回来才发现黄丽珍(丝瓜杨夫人)正和嫩黄瓜王有财、大白杨李世雄坐在桌子旁边喝茶抽烟。小白鸽金梦云站在一旁倒茶续水,厨师们正给他们几个炒菜上饭。一梱干柴金玉堂向前和他们一一握手,然后让他们先吃饭。这时金福堂脱下白孝衣,把自已的女儿金花、大儿子金贵、二儿子金棣、三儿子金锁、叫到一梱干柴金专员面前让他们跪下先给伯父磕头,然后站立两边。

          流光容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老二金福堂这才开口说“玉堂哥呀,你从昨天回来虽然时间短暂,但这家里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家里穷的叮当响,葬父亲的钱都是东讨西借凑来的,你从四几年开始和老三满堂闹革命打游击搞地下工作。把这一屋里的烂滩子扔给了我,我吃了多少苦,糟了多少罪咱且不论,如今你革命成功了,也为咱金家争了光,光宗耀祖了,现在你当官了,而且当了大官,在什么鸡什么区当了头把手,手底下一呼百应,出门小车,进门秘书、警卫、通讯员什么的。在那里你说了就算,如今弟弟我没啥要求,这老母亲我继续养着,为了你在外安心工作,我代你尽孝葬了父亲,又为母亲她老人家养老送终。但你这几个侄娃年龄还小,你必须为我分担一点,三个、不,两个,再不行带走一个也行。”这时饭菜己经上齐,小白鸽金梦云正在陪丝瓜夫人黄丽珍和大白杨李世熊嫩黄瓜王有财吃饭喝酒。老大金玉堂轻轻放下茶盅,眯了眯眼沉吟片刻说道“金贵贤侄你弟兄几个先给客人斟酒去。”他又调转头说:“福堂弟,来别站着,咱们的家务事等客人走后再说行不?”金福堂手拿烟锅子,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滿脸不高兴的扭过头说:“那几个客人穿戴的体体面面,想必是你以前的下级和同事吧?正好当着他几位的面你给我个肯话我才能放心。”

      这时金母在小白鸽金梦云的掺扶下走过来说“玉堂娃儿你弟福堂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你看看娃娃们穿的啥,戴的啥,你就知道他们有多苦,你帮他们就当帮为娘我,这么多年你福堂弟在家管小的待候老的,日子过的比黄连还苦,你就帮他一把行不?娘给你跪下了!”金玉堂赶紧站起来扶母亲坐下,他说:“妈,你先别急这件事我会除理,从我父亲病重后是你和福堂弟忙前忙后,把这个家支撑起来,我先向你磕头谢恩。”玉堂母亲又站起说:“我儿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有什么为难的事你讲出来让你弟和大伙听听,人在世上都不容易,这个娘心里明白。”一梱干柴金专员站起来没有言语,他向院子里看了一眼,阳光顺着山与山的缝隙钻出来,明晃晃地照着小院。院子杂而乱,羊粪混着七长八短的草屑堆在墙角,阳光一照越发熏臭。院子里到处是深深浅浅的水坑,朝北的屋檐下盖着一张油膜纸。

      金福堂老树皮一样的脸膛上多了几分酱红,他嘴角含着烟锅子,那些白色的烟顺着鼻孔大张旗鼓地往外跑,被烟雾呛红了的一双眼晴里有闪闪水花涌动。金花十三四岁的样子,一身掉色的衣服,乌黑的头发粘在额前,两手绞着衣角,头微微下垂。她把糊满泥巴的脚往后缩了缩,眼睛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似流星陨落一般死寂。她的眼晴很黑很亮,像经雨水洗过的山石折射出的光。瘦弱的肩膀暗沉的皮肤,无不透露出营养不良的黄。

      玉堂心灵彻底震撼了,是啊,现在国家这么贫穷,自己做为一方父母官就要努力工作,大哥家也是千千万万才翻身当家做主的亿万农民的缩影,怎么才能带领千千万万的穷苦百姓走向康庄大道,不再缺吃少穿不再贫穷?这个问题是当前摆在我们面前的首要问题,无数革命先烈为国捐躯,他们奋斗一生流血牺牲,不就是让亿万人民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幸福生活吗?今天大弟的要求并不过分。但党和人民给自己权利,是让我为官一任为人民做出成绩来,并不是为自己小家谋什么私利。当官为什么这么难,如果不答应大弟的要求,母亲那一关就过不去,答应大弟,我没有私自安排亲属的那个权利。怎么办?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这时他转身突然跪在母亲面前说“妈!孩儿不孝,这忠孝不能两全你也知道,这当官一任造福一方,我是老共产党员,我官再大这也是党和人民给我的权利。我大弟家庭人口多生活困难,这我也看见了,我挣的工资也不多,除过平日吃穿用度所剩无几,这样几个孩子还小,让他们好好上学读书,将来做一个对人民对社会有贡献的合格人材。他们上学的费用我出多半,每月我把钱按时寄回来行不。最多我只能做这么多,至于把孩子们都带走,那不可能也不现实。”

                心力终为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

        金福堂听了黑着脸说:“我就知道你故意找借口推脱,我的孩子从现在起不用你管,你的钱我们一分也不要。父亲走了这母亲还在,你走时把她带上就行。”金玉堂给母亲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说:“福堂弟,话不能那么讲,咱妈体弱多病,我带上也行。孩子们上学的钱我全包了,只要他们兄弟姐妹好好读书,将来不愁找不到合适工作。”福堂情绪非常激动的说:“这金贵都失学两年了,这金棣上学捣蛋让先生开除了,就是这金花和金锁是念书的料,学习成績在学校数一数二。人常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为了这些孩子能有出息,我再次求你想点办法,那两个没指望,这两个学习好的可不能耽误了他们。”

        金玉堂转身向站在他面前的嫩黄瓜王有财和大白杨李世雄说:“有财你们几个在县上人熟,能不能做点工作让金贵和金棣从返学校。”李世雄自告奋勇说:“我在六里镇公社呆了几年,这双水公社还认识几个人,国家近年来把教育工作也抓的紧,孩子们重返学校,这个应该不是问题,但是要他们俩保证重新进校后要好好学习才行。”玉堂对金贵和金棣说“你两个过来,当着你奶和你大的面做个保证。”金贵低着头扭扭捏捏走过来说“伯,我几年都没进学校了,再说这个子长的像旗杆,和低年级同学站在一起有点……”他一边说一边歪着脖子用右手在脖子上挠。金棣也说“我也想上学,以前班里的大个子同学总欺负我,我告诉老师,老师还是总替他说话,我气不过就打了那个同学他弟,老师就开除了我。”嫩黄瓜王有财接上说“这个都是些鸡毛蒜毛的小事,今后到校不准调皮捣蛋好好学习。你李叔认识双水公社的人,我县文教局也有熟人,这报名不是问题,问题是要好好学习才对。”两个孩子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未完待续

陕西省黄陵县

作协会员李明芳

二零二三年十月

二十日写于黄陵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