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想过自己可能会下地狱——毕竟又不知道这个地狱的审核机制严不严格,有多少人能做到真正问心无愧呢。但他没想到自己是以这种方式下地狱,双手被反别在背后,扣在栏杆上,被一个披着白被单的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用小推车推着前进。
地狱的规矩这么严苛吗?老张努力回想自己到底都做过些什么违心事,从年轻的时候谈恋爱劈腿,到升职销售经理以后虚假报销薅公司的羊毛,再到上个月帮老伴遛狗、把狗弄丢了回家骗老伴,确实也是不少。但再怎么看,也不到被五花大绑的程度吧。
他刚想和那推车的“工作人员”申辩两句,看到旁边那个车上的哥们儿连腿都折起来捆到一起,立马闭了嘴。看来人家对他,已经算客气的了。
不过这小推车一直走一直走,道路两边都是灰蒙蒙的地和灰蒙蒙的房屋,老张心里还是有点慌。“老哥,”他开口和推车的搭讪:“咱们要去哪儿啊?”没有回应,甚至连反应的动作都没有。看来没戏。
大概过了人间的二十分钟吧,当然这是老张的主观感受,终于有个带字的大门矗在面前了。上面用黑体写着“地狱回收站(The recycle bin of hell)”,都是中国人,搞什么双语啊,老张在心里吐槽。但显然,这不应该是重点。因为很快老张就发现,这里回收的不是别的,正是他们这些“新鲜出炉”的来客。
进站以后老张发现里面分了几个小房间,分别漆着绿色、金色、红色和白色。这会推他的“工作人员”终于说话了,是和旁边同样白衣推车的那位:“要说这分类吧,确实也该分,但咱们是地狱,按以前的‘可回收’和‘不可回收’不就结了?用得着这么跟风吗?”原来他们还真是受了人间的启发,但经过老张仔细观察,面前的四个门上的分类标志和自己概念中的并不一样。
绿色的倒勉强能推断——是一个循环利用的标志,只不过不是三角的,是圆形,应该是可回收。另外三个就没那么好猜了:金色的上面是一个龙,红色的上面是个鼎,白色的则画着一个小头盔,这都啥跟啥啊?
没等老张疑惑太久,推车的朋友就把他和栏杆的扣解开,直接倾倒在地了。紧接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俩也是白衣但紧身的“壮汉”(看得出肌肉很发达的样子),一个抱头一个抬脚,把他扔进了绿色房间里。与此同时,他发现一路被推过来的哥们进了红色房间。
看来地狱没有要跟大家客气的意思,因为绿色房间里的大家并没有任何尊严可言,就是跟真正意义上的“垃圾”一样摞在一起。你的脑袋上可能踏着别人的脚,你的屁股也可能正搁在人家脸上。“第99个了,”有个声音懒洋洋的,老张也不知道是从哪位同志嘴里传出来的:“再集一个人,咱们就可以去投胎了。”
作为“垃圾”,自然闲着也是闲着,老张很快就和这声音的主人攀谈上了。这家伙由于话痨体质加上来得早,已经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从看守那儿把这分类规则以及大家将来的去向套了个七七八八了。
他们所在的这个绿色房间是最最普通的房间,这里面的人犯过错但没犯过罪,是需要小小惩戒,但也可以正常投胎的那部分,这也就是地狱“可回收”的概念;金色房间那个logo看似有范,但其实和龙没有任何关系,是犯罪但还有悔过之心的人,投胎是没问题,但没法再成为人类;至于红色那个鼎就厉害了,十恶不赦且毫不悔改的人会投到那里,留在地府批量进油锅接受长期洗礼。
老张听完,为自己庆幸的同时也感叹刚才和自己擦身而过的,原来压根就算不上人。诶,不对啊,那白色的是什么?“白色的呀,”那声音有点憋不住的笑了:“不就是那些在世不好好搞垃圾分类的嘛?过段时间会集体给他们分配工作,就留在下面给分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