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混沌虚无中，有一精魄受宇宙阴阳之气而生，浮游于四海八荒之间。
千万年孕育，诞生了茫茫大荒中的第一个生命——宵寂。
而后，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三界六道，自此而生。
宵寂，正如他给自己取的名字般，萧然寂寞。
无尽的时间，无以匹敌的对手，这个孤寂了千万年的远古上神，分离出了他的影子，一个拥有自己独立神识的影子。
他叫——吾离。
而后，他们共同修炼，时而切磋，倒也快活了几千万年。
所有的变故，始于那一场仙佛之战。
宵寂性肆意任为，天庭有玉帝，西天有如来，他岂能居之其后?
于是，一场累及三界的大战，一触即发。
最后，合三界之全力，宵寂被封印在须弥山下。
至此，又是好几个千万年岁。
天界。
一处桃林下，有石桌一张，坐着仙女两人。
一个身穿鹅黄仙裙的女孩支着下巴，看着对面的青衣女子，满眼兴味。
“青鸾姐姐，那后来怎么样了?宵寂被封印了，那吾离呢?他去哪了?”
“他呀——”
青衣女子拖着长音，用眼神示意了下桌上的物品。
黄衣女子立马意会，将她面前已空的茶杯斟满，又将自己去好壳的瓜子递过去，样子无不殷勤。
如此，那头才复又发话——
“吾离不知所踪。”
她眨巴着眼，“还有呢?”
“没了。”
“啊?!”黄衣女子霍地站起身，“你莫不是诓我?”
“我诓你做什么，书上就是这么说的。”
青衣女子眼疾手快地抢过那一碟瓜子仁，看着气急变坏的人，笑，“好了，不闹了，若是红鸾姐姐看见你当值期间还胡闹，你这只小百灵可就要遭殃了。”
哪知这话一点也没有唬住黄衣女子，手一插腰，样子甚为自得。
“不怕，红鸾姐姐最近红鸾星动，她呀，才没时间管我呢!”
“……那个，百灵，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青衣女子连瓜子也来不及吃，化作飞烟溜走了。
百灵看着那急忙忙的身影，满是狐疑，“怎么跟见了鬼似的，不吃我吃。”
“百!灵!你这一身羽毛还要不要了?”
“噗——”
到嘴的瓜子因受惊一口喷出，百灵缩着脑袋，慢慢转身。
果然，台阶上的红衣女子正瞪着她，眼欲喷火。
“那个，红鸾姐姐，我先去当值了，您忙。”
赔笑间，心随意动，连忙化作一只百灵鸟飞逃而去。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事，心心念念着，说不定，就倏忽而来了。
一座不知名的山头，一只百灵鸟歇下，却不知身后一只毒蛇已悄然而至。
百灵只觉背后莫名一寒，紧接眼前白光一闪，再回头，身后的蛇已化为灰烬。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她吓得连现了人身也不自知，直到上头传来一声轻笑——
“愚鸟。”
这一声嗤笑，倒是把某人的魂笑回来了，随即便是火气上涌，向那山头上背对自己的人愤恨辩解——
“我才不是傻鸟，本仙女有名字的，我叫百灵!”
她刚吼完，也不知哪句激到了他，几乎是眨眼间，那一身黑衣之人闪身至眼前，随之而来的，是弥漫她全身的威压，那种感觉令她感到窒息。
“你说，你叫百灵?”
“是、是、是啊。”她结结巴巴道，一动不敢动。
他打量着她，眼里有狐疑，更有深思。
然而这一切，她看不懂。
她害怕着，却也深深惊叹着，她在天上见过的男神仙也算不少了，无论是仙资韵外的，还是临风玉树的，跟眼前这位一比，俨然是云泥之别。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她由衷赞叹着，不觉已经将话说了出来。
随后，她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叫戏谑的情绪，忽而下巴一松，他已撤了手。
“哎，你别走啊!”她叫着飞身跟了上去。
前面的男神仙飞了一路，后面的小尾巴也跟了一路。
直到，他的身影停在一座海山前。
而此时，风云变幻，狂风呼啸，黑云密压，间杂着隆隆雷声，一副风雨欲来的凶险。
男子的宽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长发更是恣意飞扬，而他眸底一片淡漠。
“藏好了。”
他的话刚落下，身后的小尾巴甚为自觉地躲在一个云层里。
她刚探出一个头，便见接天之际一层层浪潮越聚越高，形成一道数百丈之高的水障奔腾而来，其声轰隆，震彻天地。
转眼，已近至他跟前——
“小心!”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浪潮势如滔天，盖过了她的呼喊，嘭的一声拍打而下，水汽瞬间弥漫至整个海面。
完了，他该不会是挂了吧?
她急得拨开了好几片云层，试图从白茫茫的水汽中找出那个身影。
而海面上却突然传出一声大笑。
“我道吾离是何等厉害，看来也不过尔尔。”
百灵耳尖的听到了关键所在，心骤然一跳，吾离?他是说吾离?
那人仍在讥讽嘲笑，而百灵却是从他的言语中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如今不知生死，她急得顾不得危险飞身至那片水雾中。
“吾离!吾离!”
“何人!?”
一道警厉的声音响起，百灵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人一把搂过，随即“呲啪”两声，几根冰柱应声而碎。
海面上的水雾逐渐散去，吾离看着怀中的人，她的样子明显是激动，眼中的每一下闪烁都散发着奕奕光彩。
“愚鸟，不是叫你躲好?”
百灵才不管他唤她什么，只是紧紧拽着他衣襟口，那样迫切而忐忑，“你是吾离?那个被宵寂分离出来的远古上神吾离?”
他看着自己被弄皱的衣襟，懒懒抬眸看她，正要答，那头插话进来——
“吾离，我找了你一千年，如今既是遇上了，便好好与我一战吧。”
他眉头微皱，似不喜他的打断。
“你?配?”
百灵心一抖，为他的傲慢。
果然，雷声轰至，海啸漫天，几乎毁天灭地。
她一个小鸟仙，哪里见过这般厉害的术法?拽着某人的衣襟不敢睁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轰隆渐息，脚下的震颤亦平复下来。
隐约听到有人在嗤笑，一睁眼，她只看到那人留给她的一个背影。
而天地，已复归平静。
女子看着他的背影，目光灼灼有神。
自那之后，吾离的身后，总是多了一只百灵鸟。一只，殷勤的百灵鸟。
他居山洞，她便守山洞。
她会在他未起时，送来清晨朝露;会在他午后闲暇时，奉上鲜香瓜果。还怕这个老神仙无聊，专门从凡界搜集了一摞各类话本供他解闷。
老人家倒是不客气，很是坦然的一一接受了。
终于有一天，他状似心情不错，难得地开了口，“愚鸟何所求?”
小百灵停到地上化作人形，对着手指神态娇羞，忸怩道:
“上神，小仙、小仙有个不情之请。”
见他不置可否的样子，她赶紧趁热打铁，“能否请上神收小仙做弟子?”
“哦?”
吾离稍有讶异的挑高了一只眉，看着那方已经举手发誓，说要一辈子孝敬他给他养老的小神仙，他笑。
“我为何要如此做?或者，”他侧支着头，意态闲闲，“这样我有何益处?”
一听有戏，女子眼中的光芒大盛，稍一沉思，试探着走近了几步，语气神情，颇有几分献宝讨好。
“我可以帮你暖床，还可以帮你将生米煮成熟饭，如何?”
然后，在某人且惊且疑的目光下，她果然暖了一床的棉被加一锅煮焦的米饭。
那是百灵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如此丰富的神色。
然后，她便真的成了吾离弟子，唯一的弟子。
每每想起，她还沾沾自喜，青鸾姐姐说的没错，果然男人都吃这一套。
跟着吾离学习法术的日子，总是痛伴着乐。
他是严师，她是顽徒，可她从来不叫他师父，总是嬉皮笑脸的一口一个“阿离”唤着，他不甚在意，她更是没有顾忌。
修炼很苦，也比她想象的枯燥，所以她总是变着法儿的制造点惊喜。
比如说用辣椒水煮饭，结果呛得自己眼泪直飙而他吃的面不改色。
趁他睡觉，偷偷给他扎小辫绑粉红蝴蝶结，结果午睡醒来，这艳俗的东西准能到自己头上。
模仿他的笔记偷偷给隔壁山头的小山精写情书，结果人家根本不好男风，反而追着她差点压寨……
诸如此类，太多太多，她的每次鸡飞狗跳，他总是能淡然处之。
很多时候，他都是喜欢一个人，一袭经年不改的黑衣，或是于山崖之巅迎风伫立，或是于树顶上望月感怀。
他的心思，她不懂。
她对他，越崇拜，也越好奇。
直到一次她站在洞口，斜晖照进，他看着她的影子愣愣出神，她似一下明白了症结所在:感情他是在感慨自己身世?自卑了?
想想也是，他本是宵寂的影子，纵使独具一体，可影子又怎么有影子呢?他是天地间唯一的异类，大概，他自己也是在意的罢?
于是，在一个月色极佳的夜晚，她拉着他与之站成一线，月光下，地面上倒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阿离，以后我就是你的影子。”
月光下，女子眸光如星，面容灿烂。
吾离目光从地上收回，看着她良久。
他眸色深邃幽弥，倏尔，勾起了唇。
“你这马屁，我很受用。”
他冰凉的手指轻轻刮过她的鼻梁，她明显一愣，心漏跳了一拍。
就在她以为二人关系更为融洽时，不测风云悄然而至。
（下）
那一天，她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神色。
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他，此时却透着一丝凝重。
她收了笑，无声走近站定于他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苍穹染血。
群山周围窒漠的压抑让她微感不适，纵使迟钝如她，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她想问他，可他已经先一步开口，说是想要喝她酿的百花酒。
这玩意儿她之前为拜师曾做过一次，步骤甚是烦累，百花需各处采集，没有几天的时间完不成。
她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端倪，可他容色早已如常，她便没有疑心，爽快答应。
因上次做百花酒，她将剩余的药草放在天界，便回去取。
天庭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路过来，总有人堆着一堆议论纷纷。
百灵扯过一个仙女问缘由，才知天机殿有大事。
天机殿里供奉着一块巨大铜镜，每次天现异象，铜镜便会有反应。
到那里，看见里面已聚了好多人，百灵从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知道了个大概。
据说这次，是在苍玄山一带降下了八十一道天雷。
天劫的天雷，那是每个神仙渡劫时都会经历的，渡劫成功了，便能飞升进阶，若失败，那便是魂飞魄散，可谓是凶险至极。
可这次的天雷极不一般，八十一道天雷，这在天界史书中只有过一次记载，那就是宵寂与天庭决战之前的一次渡劫。
除了宵寂，还能有这样的能力，引来八十一道天雷?
苍玄山……
百灵心头猛地一跳，那不就是阿离的山头!
待赶到苍玄山，百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人间地狱，亦不过如此。
雷声依旧轰鸣，而昔日青山早已是一片焦土。
飞鸟尽，走兽绝，业火不息。
阿离不知所踪。
百灵一边用神识探寻，一边祈祷。
终于，在一块巨大的焦黑空地上，她看到了一个几乎认不出人样的身影。
“阿离!”
她飞身过去，一道天雷同时极速劈下，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
“嘀嗒——”
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滴到她脸上，一滴，两滴，越来越多。
她睁开紧闭的眼，眼前的一切却让她一瞬泪涌。
她被他挡在身下，眼里，面颊，全都是他的血。
他呼出的每一下气息烫的她发疼，从没有过的疼。
“阿离……”
他全身无一处完好的肌肤，焦炙味浓重不散，她不敢触碰，怕弄疼他。
她清楚，天雷最厉害的，不是对于皮肉的伤害，而是魂魄。
果然，最让她担心的事发生了，随着他晕去，他的三魂七魄在慢慢涣散。
若三魂七魄散尽，他便会彻底消失在这四海八荒中。
怎么办?怎么办?
百灵将吾离安置在一个隐蔽处，看着犹如死物的他急得满头汗。
瀛洲草!对，就是瀛洲草!
她曾在王母寝殿偷听过这个神物，王母本想在自己渡劫时以防万一用来聚魂，三界之内，只剩这一株的瀛洲草，被保管在王母殿。
百灵看着石床上人事不知的人，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她不会让他死的。
“阿离，等我回来。”
盗取天庭之物，还是王母的宝贝，谈何容易?
可是百灵做成了，不止做成了，还真的救活了吾离。
只是，她来不及看到他苏醒。
她无法在山洞久待，天庭迟早会查到她，而吾离的存在无疑又是天庭最忌惮的，她不能暴露这里的位置。
返回天界被捕时，她没有反抗，只是有些害怕，她将会面临怎样的刑罚?
南天门天宫。
当了这么久的神仙，这还是百灵第一次涉足这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上品神仙。
最上座中，玉帝凝着一张脸，而王母，则是一副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的愤恨。
她估计会死的很难看。
有了这个认知，被压着跪在下面的百灵，缄默不语。
“下仙百灵，王母瀛洲草可是你所盗?”
玉帝的声音比他的脸色更冷，百灵心中一抖，她磕头俯拜。
“是小仙所盗。”
“可是救苍玄山渡劫之人?”
百灵抿了唇，不说话。
没等到她的回话，玉帝怒气更甚，厉声一喝，“大胆百灵，事到如今，还不速速招来!”
“那瀛洲草用于何人?”
百灵俯身又是一拜，“百灵知罪。”
“那人现在藏于何处?”
“百灵知罪。”
“你若坦白，朕许你将功折罪。”
“百灵知罪。”
“你!你放肆!”
玉帝被气的一掌拍在案桌上，群仙皆是惶恐跪下——
“陛下息怒。”
帝王之怒，非比寻常。
可再如何动怒，百灵始终没有再发一言。
“来人，罪仙百灵盗取天庭圣物，罪无可恕，现夺其仙籍，待受尽四百八十道笞神鞭，贬下诛仙台。”
百灵被压制着前往受刑台，脑子混沌，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恍惚间听到有人唤她。
“青鸾姐姐?”
青鸾挣脱了天兵冲上前，“百灵，不要执迷不悟了，你会魂飞魄散的。向玉帝坦白吧，趁还来得及，现在还来得及!”
她的苦苦相劝并没有让百灵回心转意，只是摇了摇头。
青鸾红着眼睛，“傻丫头，值得么?”
百灵微一沉默，然后，嘴角绽开微微笑意，“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她看着唯一肯在危急关头现身的姐妹，眼里有着感激。
“青鸾姐姐，你——保重。”
“百灵……”
百灵被绑上受刑台，看着一个天将手里执着丈余长的赤红长鞭，他在等执刑的命令。
一声“行刑”，响彻天宫。
在那张扬的红色来临之前，她闭上眼。
“啪!”
长鞭所及之处瞬间皮开肉绽，百灵闭着眼紧咬着唇，死死咬着，不出一声。
“啪!”
紧拽的拳头里，慢慢流出鲜血，指甲嵌入皮肉，却不及身上万分之一的痛。
只两下，她已全身浸汗，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四肢百骸钻心的疼。
而刑罚，还远没有结束。
一下，又一下。
刑台下汇聚越来越多的鲜血，流淌开去。
四百八十鞭完毕，她被架着去向诛仙台。
诛仙台下，云雾翻腾，烈风从台下直窜而上，那力道，几乎将人扯下去。
“百灵，玉帝最后一次问你，知不知?”
她挣扎着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天将，只一个嘲讽的笑后，闭眼不语。
被推下的一瞬，她听到耳边烈烈狂风，全身像被无数利刃切割，胸口钝钝的疼。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了他，只是想他，很想他……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他，越来越近。
“阿离……”
“你累了，休息一下。剩下的便交给我。”
百灵隐约听到有人对她轻语，很温柔，很温柔。
她不知道的是，陷入昏迷后，吾离对天庭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报复。
据亲历者回忆，那场灾难，犹如当年宵寂与天界的大战，天庭几欲再次覆灭。
而当时封印宵寂的几位上神古佛，羽化的羽化，圆寂的圆寂，想要制服吾离，几乎没有可能。
除非，解除宵寂的封印。
百灵再次醒来时，天界已分崩离析。
而她的视线，却不能从空中对峙的两人身上移开。
一个白衣，一个黑衣;一个邪佞，一个淡漠，却是一模一样的容颜。
那是、宵寂?!
“阿离……”
百灵挣扎着站起身，盯着空中那个黑衣之人，满眼担忧。
天宫此时已是一片狼藉，不过空中的两人却是毫不在意。
宵寂看着面前的人，眼中有着兴味。
“吾离，本尊没想到再见你，会是这番情景。”
吾离漠然看着他，语气疏然，“吾亦然。”
吾离的态度一如千万年前，宵寂眸色微深，嘴角却拉大。
“作为解除封印的条件，我答应那老头儿，拿下你。你说，我要不要这么做?”
吾离声息渐沉，“你可以试试。”
“哦?”宵寂扬眉，微微眯起眸打量他，唇边的笑变得愈发危险。
“你莫不是忘了，是我创造的你?我既然能够创造你，自然也能，消、灭、你。”
话落，他的眉眼陡然一厉，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轰——”
一白一黑的气墙猛烈相撞，巨响震彻苍穹，黄尘漫天。
待到浓重的气尘散去，百灵看到的，只是黑白两色在半空中激烈缠斗，你来我往，根本分不出上下。
她的目光紧紧绞住那抹黑影，他刚历天劫，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如此激战。
果然，她看到他的气盾慢慢衰弱下去，而那团白光，已经直直冲击而去。
“不!”
百灵用尽全身力气飞扑上去，在那化成利剑的白光到达之前，挡在吾离身前。
这一切，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气势未及，而强大的威压已经让百灵肌肤尽裂，她嘴角溢出鲜血。
眨眼，剑锋直逼眼前，而本是一鼓作气的宵寂在看清挡前面的人时，神情明显一震。
“是你?!”
他急急收势，却遭到自己法力的强力反噬。
百灵亦同样被强大气势所伤，先是鞭刑，再是诛仙台，她的魂魄早已有些涣散，如今再加上宵寂的一剑，脆弱的魂魄终于如碎片般散开。
“百灵!”
那是百灵第一次听到吾离这样叫她，她从没看过他那样的神情。
她躺在他怀里，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她的心里却慢慢充盈。
只是可惜，她好像没有办法再陪着他了。
她感觉自己在慢慢消散，“阿离，我是不是，要死了?”
吾离看着她，轻轻拭过她嘴角血迹，眸眼温柔，也坚定。
“我不会让你死。”
她笑，世上再无瀛洲草，她的魂魄，聚不起来了。
她看着他，“阿离，你不可以忘记我。”
“不会，永远不会。”他搂紧了她，目光紧紧锁住她的，“今生今世，永生永世，绝不相忘。”
她的神情是那样满足，而身体的消散还在继续。
她艰难的抬手，曲指，在他鼻子上刮下。
“这个，你不可以对别人做。”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点头。
“阿离，你附耳过来。有句话，我，我想要告诉你。”她艰难的撑起头，“我、我好像——”
话未尽，手已空，怀中人已散。
他的身形不曾有变，只是空空的手微微收拢。
“……我知。”
吾离消失了，三界六道再寻不得他的踪影。
有人说，他去搜集百灵化在三千大道的灵魂碎片了，也有人说，他集齐了百灵的灵魂陪着她的世世轮回。
或许这对师徒，正在另一个世界安然惬意，如你我所愿的那般。
（前世篇完，他们未尽的故事，关注“不知南”就知道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