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令员喊,“解散,开铺!”
我一时不知道开铺是啥意思,直到四个人把放在铺板最里面的用蓝布围得整整齐齐的像个大冰柜一样的东西打开(号子里管这个叫冰箱,其实就是收纳的被子),里面是一床床的被子。
接下来,四个人依次把被子在铺板上从头铺到尾。先放垫的拉平,然后再放上盖的。
我们三个新犯子被要求靠墙边站着。
当我正想着这个铺板如何睡得下二十多个人时。眼镜指着我们说,来,把被子拿过去。
边说,边安排我们在墙边打地铺,把被子两边折一部分,中间留一个过人的地方,三床被子铺成三个地铺,每个地铺一个盖被。
铺完后,眼镜就说,你们三个今天先睡这里。
这时,我们总算可以坐下来。
我坐在地铺上,靠着墙根,心里顿觉悲凉,心想这样的日子咋过?
这时,监号里有的人看书,有的人两两聊天,有几个人打牌,旁边围着人在看。
有的人在用冷水洗脚。
没有人叫我们刷牙、洗脚啥的,我们三个新犯子,坐在地铺上都一言不发。因为,我们被要求三天内不准随意讲话。
这时,红马甲走过来,告诉我们,晚上还需要值班,每两人一组,每组两个小时,依次轮,到时有人会叫你。然后,又讲怎样值班,比如要穿红马甲,一人坐着,一人来回走动,不准打瞌睡,尽可能不发出声响,遇到什么情况要报告,怎样按报警按钮。最后补充一句,不要按报警按钮啊,真有啥事把我拉醒就行了。
约到九点半时,电视突然关了,广播里响起休息的指令。
大家立即找到自己的铺位躺好。铺板上,靠门边的可能是老大睡的,足足一米宽,后面依次越来越窄,靠近厕所的这一块,几乎就只能侧着睡了。
我把脱下来的衣服叠成枕头,然后也躺下去。
躺下的那一刻,没有觉得地铺好不好,只是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监号里的灯是长明的,让人不能入睡的,不仅是刺眼的灯光,而是心里无法言说的悲哀。这一天,自己成了“阶下囚”。过去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过去只听别人讲过牢饭难吃,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道如此不堪。
在这里要待多长时间?能不能坚持下去?自己会坐多少年的牢?自己进来后别人会怎样看?家人亲朋同事会怎样想……
明天没有答案,大脑却仍在飞速旋转。
有时睁开眼睛,又立刻回到现实。灯仍然亮着,有的人发出鼾声,一个穿红马甲的坐在靠墙的红色塑料凳上,一个穿着红马甲来回走动。
这时,起来上厕所的老大看我没睡,说了句,莫担心,过一晚上就好了。
我闭上眼,思绪如乱麻,瞬间让人有了生不如死的念头。
迷迷糊糊中,听到铁门响声。
我睁眼一看,又是进新人了。
也是穿裤头进来了,不过手里抱着衣服。
号令员醒了,把这个人的衣服摸了摸,示意他穿上,然后低声跟他讲了几句话,就直接让他把一个人的红马甲穿上。然后又有一个人起来,换上另外一个人的红马甲。
我以为会叫我值班。一看,一时还轮不到我。
我就又躺下,闭上眼……
(待续)(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