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个秋天,冬天的人们似乎慢慢闲了下来,大抵没有什么活要做了。只是到了无雪无雨天又晴朗的时候,上级才会分配任务去修理河道,记得好像修过济河与慈河,有劳力去的算工分 ,没劳力出的要么工换工,或者是亲戚帮衬一下。
我们除了上学,大多的时间都是在玩中度过的。那时候只有几本课本,似乎永远没有家庭作业,课堂作业也是在课堂上当堂就完成了的。配套资料更是没有见过 ,也没有书店,只知道背些课文,解决完书上的问题就万事大吉了。考试也是比较容易的,似乎只有期末考试,然而上课注意听讲,考好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上学的很多时间就是在玩,在玩中学,在学中玩,学习没有压力,没有束缚,更没有分数排名,每个人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在家和学校之间飞来飞去。
课间最好玩的是拍洋火皮子。洋火,极具时代的特征和烙印,那是一穷二白时中国的产物,后来叫火柴,再后来被打火机代替,现在几乎退出人们的视野,成为一代人永恒的记忆。
那时候,很多物品几乎都带有“洋”,洋火,洋油,洋灯,洋布,洋线,洋伞,洋钉,洋瓷盆,洋锹,洋铲,洋锨,洋灰,洋车……连吃的都有洋葱,洋柿子,盖了新房叫洋房,洋楼,穿的好看叫洋气,小孩子不好好吃饭叫洋眼。
那时农村没有通电,甚者没有电的概念。洋火必然成了人类生存的必需品,生火做饭,点灯照明,大都离不开洋火,而我们不关心这些,我们只关心用完火柴的洋火盒子,俗称洋火皮子,那是我们玩耍的最好原材料。盒子的不同地方用不同数值表示,是谁的原创和发明,已无从考究。
通常盒子的正面是两万,背面是一万,黑色带硝的一边为五百,撕开后里面有蓝色竖杠的为一千,什么都没有的为一百。谁收集的洋火皮子种类多,或者谁有新的图案,那将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像众星拱月一般围着他,真是羡慕嫉妒爱和恨呀。
然后,几个人围在一起,玩法基本上是一样的。把洋火皮子攥在手心背在身后,喊一二三就出,谁多谁总分值大谁先来。把一摞洋火皮子正面朝上,啪的往地上一摔,翻扣过去的就归你;还有面儿朝上的你再在旁边用手一拍,翻扣过去的再归你,下一玩家以此类推。
这一摔和一拍都有诀窍。摔之前必须要把洋火皮子撅成U字型,摔的时候,用力向某一个角度使劲,这样先翻过去的几率才大;拍就更有学问了,把摔翻过去的收归过来,装入口袋之中,再找散落未翻转过去的,挑选好目标,看准角度再下手,掌心要空,速度要快。这样强有力的气流从虎口处喷薄而出,甚至可以把地上一大摞扇过去,令对手全军覆没。如果没有翻转过去的,就轮到对方来拍了,翻转完后,继续进行下一局。
在每天周而复始的摔、拍之中,很多人的手面先是皲裂,然后开裂,再后来裂开的伤口就会在拍的震动中流血,但还是拍,直到用手帕裹住还是忍不住地玩,只是拍的力度小了许多。
几乎每个孩子都有厚厚一沓洋火皮子,口袋里,黄色军用书包中,大大小小,形形色色,花花绿绿,都能见到离不开的这些宝贝。我们经常盼望着洋火尽快地用完,甚者洋火还在,洋火盒子就不见了,早早地变成了洋火皮子。
有时候在粪堆旁,或者垃圾中,看到了洋火盒子,也顾不上嫌弃上面的泥土或者灰尘了,三下五除二就把盒子肢解成洋火皮子,小心地装进口袋中,像捡到什么宝贝那样高兴。
洋火皮子除了用来玩之外,也是我们接触文化的一个途径。洋火盒子的两侧面是黑色的硝,是和洋火头摩擦产生火苗用的。背面通常是使用说明,正面有的花花绿绿印了一些风景,绘画和人物。
印象最深的是虎牌洋火和平安洋火,有的印有水浒传中的人物故事,比如武松打虎,鲁智深倒拔垂杨柳;有的印的是西游记里传说,孙猴子大闹天宫,龙宫探宝等;有的还印有通俗易记的古诗,比如锄禾日当午啦,大都是五言的。
在玩洋火皮子的过程中,对传统文化有了一些了解,不知不觉中,一些课本上学不到的知识,通过洋火皮子的接触,渐渐地就留在记忆中了。
可惜的是,收集了那么多的洋火皮子,竟没有想到去收藏它,只是随着那些岁月的逝去而一同消亡,连同那些记忆深深地融合在大地之中,不留下一丝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