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有三个小孩,我是传说中的老二,对就是那种疼大的惯小的,中间老二受气的那种。
我妈妈有一点点重男轻女,不是很严重,但好在第一胎就是男孩,隔了两年又生了我,又过了两年意外有了我的妹妹。我妈妈有些传统,洗衣做饭就该是女孩子做的事,男孩子是干力气活的,从小就这么锻炼我们。但是我妹妹在三岁那年,手被烧伤了,我妈妈由于自责可能加上妹妹是老小从小也惯她,那时候我记得她想要一个东西要不到就会满地打滚哭着要,我妈妈怕她哭的太厉害晕厥过去每每都满足她。所以日常家务活都是我做,我记得我和我妈说过,为什么不让她做,我妈会怼我一句,“你觉得我是看不见她在吗?让谁做我心里没数吗?用得着你教我?”我妹妹得意洋洋的的看看我,因为我也疼她,所以也不会在乎什么。
我到现在还记得上小学二年级的一个晚上,我回家早早把作业写完了,我哥哥还没写完,我在旁边闹着他玩,他冲客厅的我爸妈告状说我打扰他学习,那天晚上我是被男女混揍的,我哭着吓着躲到桌子底下去,我爸爸够不着我,用脚踢伤了我的嘴,第二天嘴角还有血。隔天放学回去,我爸问我嘴好一点了吗?我没理他。我爸疼我,但是碍不过老婆。
后来我就懂事了,我自己做完作业就去院子里一个人玩了。我们家唯一个书房给我哥哥用了,我在院子里望望屋里那个台灯下的影子,是我妈在辅导我哥写作业。我前天英语听写单词是我自己抄写的,在家里没人管我,我让我妈妈签字,她说你自己签吧。想想我妈从来不管我,我上学期发的一张奖状她都给我弄丢了,我就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很亮,我记得路上被照的很明亮,我走了很长一截路,越走越怕,又返回去了,进了家门,他们竟然没发现我失踪了近一个小时。
再后来,我就成了亲戚口中那种,不用管都学习很好,又懂事会主动帮父母做家务,从来不哭不闹那种好孩子。我上学一直很顺利,我爸妈从来不发愁,升学之类的也不操心。我哥哥和妹妹小升初,初升高,高升专没少换学校,没少花钱。我中考完那年没有发挥好,想上一个好一点的学校,但是费用很高,我和我妈商量了一下,她说“是金子到哪都发光”,然后我进了一个学费很便宜的高中,再后来学习越来越差了,反正我妈也不在乎我学的好不好,高考勉勉强强读了一个二本。
其实我妈也亲我,只是没有我哥哥和妹妹亲的那么多,要是和别人家的小孩比起来,我什么都不缺,但是和我哥哥妹妹一比就差点了。我高考完那年,我妈妈生病了,我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那时候我妹妹每天去看我妈一次,其他时间在外边和别人玩,我哥哥是男孩子,照顾人这种事对我妈来说不是男孩子做的,我哥也心照不宣,每天我哥去帮她处理一些生活中的事,其他时间也就是坐坐,买买水果聊聊天,我每天吃饭,洗漱陪床在她身边。可能生病的人火气都会很大,我妈妈面对所有人的时候都表现的很正常,但是面对我的时候会发很多火,会骂我,会当着我亲戚的面说我坏话,说我心黑自私。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想象不到是自己亲妈说自己,我一个人在医院的楼道里哭了一晚上,然后一直坐到天亮,我妈在病房里打着呼噜声。那天下午我妈出院回家休养了,我趁别人都不在,打算和我妈好好沟通沟通我们之间的问题,但是我妈又一次劈头盖脸把我骂哭了。
隔了几天后,我妈好了很多,我突然和她提出我要出去走走,于是高考完那个暑假我一个人去了西藏,半个月回家后,面对的是所有的亲戚的责骂。我知道没有我妈的默许,她们是不会这么当面说我的。
今年我毕业了,只是每次碰上我人生的这些关键时刻,我家总会发生点什么事。我妈妈去年冬天年底寻衅滋事被抓紧去了,我爸爸为我妈的事每天晚上睡不着心力交瘁,四个月后查出了晚期癌症。我在我妈还在的时候就和她说我今年要考研,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为我的人生负责了。当我爸的病查出来以后,我就开始在家学习,其余时间给我爸做饭,陪他唠嗑。我的那些亲戚过来和我说,“你今年先放下学习吧,好好照顾你爸”,然后每天过来告诉我吃什么什么好,让我给我爸做,我想我这些亲戚对我爸的病真的上心,于是我每天六点起床准备营养餐,晚上吃完饭打扫完卫生,回去再学习,十二点睡觉。
但是呢,累点也没什么,我那个已经毕业了三年的哥哥还在家里,我做了饭他也会吃,有段时间我爸爸放飞自我,每天不在家,也不知道在哪里,只有我和我哥哥。有天家里就我俩,我做了饭,先给院子里的狗狗端了些出去,锅里还有很多很多足够两个人吃,但是我哥把我训了一顿,我客气的笑了笑。第二天我又做饭了,我这次说,你先吃,他就不高兴了,“你昨天怎么没先让我吃,是不是狗比我重要?”这些日子每天很累,又受气,我就爆发了,我们吵架了,我一气之下离开家,打算出去找工作,我想着我爸现在身体还健康,也不需要我天天伺候,并且还不回家,在家里又受我哥的气就走了。
这下子,激起了我那群圣人亲戚的讨伐,说我任性,现在家里这种情况谁心里也不好受,我一点都不理解,我爸爸需要我,我却一走了之……云云。这些话不是当着我的面说的,是说给我妹妹听的,我妹妹替我辩护了一句,“你们让她理解你们,你们谁理解过她?”我听了莫名感动。
我给我妹妹解释,爸爸现在能吃能睡能出门,我没必要天天守着他放下我的所有事情,就算待在家里我和我哥总有吵不完的架,我爸也闹心。如果我待在家里伺候个我爸三年五年,他不在了,到那时候我快三十了,我的同学都事业有成,我却没有一技之长脱离社会三五年,那时候同情可怜我的又是那些亲戚们。确实,他们只需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像个圣人一样批判我就行,但是我的人生我的生活他们替我过吗?天天找茬和你过不去的我哥不是你们这些亲戚的哥,我爸身体状况什么样我清楚,他要是病的起不来了我会贴身照顾,将来一事无成三十岁的老姑娘过得日子是我过,也不是你们过,你们只会当圣人。
我现在计划边考研边工作,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不能再向家里要钱了,但是我也得为我的人生负责,所以工作养活我自己,然后不放弃学习不放弃考研,一年或者两年。我在省城里,离家两个小时的车程,每个星期都能回家看看我父母。
我就是想说,懂事的孩子过得很不幸福,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将来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