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水手”的代理

接下来这些天,楚天舒一直在街上转悠。他本来就不丰厚的身家已经所剩无几,虽然这末世只有五年的时间,但他总不能提前饿死在街头,他得找份工作。

他已经依次走访了手机上记录的“银河水手”代理公司的前五家。这五家公司里,有三家已经关门大吉,人去楼未空,楼里堆了些乱七八糟的旧飞船和周边设备。这要是在以前,无人看管的飞船设备肯定会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因为光是那碳硅纳米复合材料制成的外壳就能卖不少钱,但现在却没人感兴趣,因为没有人会回购它,现在已经不再制造民用飞船了,这些材料如今已被当作废物,而正在月球上建造的移民飞船用的是另外的材料。但是楚天舒对这些废物有点兴趣,他拆解取走了几个他感兴趣的模块。另两家还在营业的公司,他们正在收缩业务,也处在关门的边缘,正在想办法安置员工,更不用说招收新人了,那些无精打采的工作人员,对前来找工作的楚天舒充满好奇,估计是想不到这年头还有人想找份工作,大多数无事可做的人都选择领取政府救济,养精蓄锐等着去新的家园继续打拼,可这人愣头愣脑地找活干,真是理解不了。


这天下午,楚天舒来到了手机上记录的第六家代理公司。这是一家名叫“极速体验”的公司,规模不大,门可罗雀,前台是一位身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她正和一位休闲打扮戴着眼镜的年轻胖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楚天舒走了过去,问需不需要人手,他想找份工作。前台小姐咯咯笑了,显然也是把楚天舒当作脑子有问题的人。楚天舒摇了摇头,正打算离开。

“等一下。”楚天舒回过头,是那眼镜男在说话。

“你会些什么?”他走到楚天舒面前。

“我以前是飞船系统工程师,主要做导航系统的开发。”楚天舒答道。

“以前?以前是多久以前?”

“十年前。”

前台姑娘又笑了。

“那这十年你做什么工作?”

“没工作,坐牢。”

前台姑娘又想笑,可她没笑出来,因为眼镜男突然抢上一步到了楚天舒面前,他敦实而略显肥胖的身体看起来不算笨拙。他仔细看着楚天舒。

“你叫什么名字?”

“楚天舒。”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眼镜在他那张胖脸上显得小巧,厚厚的镜片就像啤酒瓶底,楚天舒估计那度数应该在800以上,但如此厚的啤酒瓶底,也没能掩盖住他眼睛里的讶异,他惊愕地张大嘴巴,半晌才说出话来:“楚天舒……你是楚天舒?那个江湖传闻一人独挑‘银河水手’的楚天舒楚大侠?”

楚天舒心里苦笑,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记得这档子烂事,再说了,那根本就不是“独挑”,那只是被碾压。

“呵呵,没那么夸张,有点误会而已。”

“哎呀,你可知道,我有多佩服你吗……我那时才十几岁呢,我们都把你当成偶像啊……你的论文我们后来都学习过……你看,当时那么嚣张的‘银河水手’可是把你当做头号敌人啊。”眼镜男自顾自地说着,全然忘了楚天舒来此的本意。

楚天舒感到有些无聊,进监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犯得着这么兴高采烈么?要是喜欢,你去监狱呆十年试试。他懊恼地正要转身离开。

“大侠,别急!”眼镜男跳到楚天舒前面,又推了推眼镜,他挡住了楚天舒的去路。

“来……来……咱们进去细聊。”他拉着楚天舒的胳膊,往办公室里间走去。

“王经理……咱们公司还要人啊?”前台小姑娘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疑问。

“没你事,你好好上班吧。”这个叫王经理的眼镜男回过头丢给前台小姑娘这句话。


王经理领着楚天舒七弯八绕地走了好久才到他的办公室。楚天舒沿途看了一下,没见着活物,反而和前面他看的几家公司一样,到处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旧飞船之类的东西。

坐定之后,王经理给楚天舒倒了杯茶,然后开始谦恭地自我介绍。

王经理的大名很牛——王船山。他长大后喜欢飞船,大概跟他这个名字有关,而据他所说,他父亲在给他起这个名字时候,是希望他长大后能成为一名思想家,因为历史上有一位有名的思想家名号就叫“船山先生”。但王经理说他显然成不了思想家,因为他一想问题就头疼。这不,今天头疼了一下午,直到楚天舒坐在他对面了,他的头疼才好了一点。

他的头疼当然是因为生意。他费了一肚子劲,对“银河水手”进行了无数次的公关,终于拿到了“银河水手”的代理合同,让他承包民用飞船维护业务。这才经营了一年,生意刚有起色,正当他准备迎接宏伟未来的时候,却先迎来了这可恶的末世。这不长不短的五年时间,是关门歇业还是继续惨淡经营,他没了主张。他那患病的老父亲则用“天地之间,无不是气,亦无不是理”,“行可兼知,而知不可兼行”等大道理来教育他,劝他善始善终,让他以不变应万变。可现在公司只剩下作为老板的他和那名前台小姑娘,其他的人员,有的是遣散,因为养不起;有的是辞职,因为不想工作;有的干脆就不来了,既不是辞职也不是遣散,也无所谓了,这末世当头,谁还关心离职手续问题。那名前台小姑娘,她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随时会走人。在可以预见的很快的未来,他将会是这家公司的光杆司令——只有老板,没有员工。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一个行业大牛就坐在面前,而且口口声声说要找工作。嘿嘿……

王经理心里在笑,鼻梁上的眼镜也感应到了他心里的欢欣,配合着往下掉了掉,他赶忙伸出手推了推,然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楚天舒静静地坐在对面,他哪里知道这个不爱想问题的王经理心里的弯弯道道,他在等王经理说话。

王经理咽下一口茶后,说:“楚大侠,如果你不嫌弃我这公司小的话,我愿意和你一起工作。”

“你也看到了,现在这形势……不怕你笑话,如果你加入的话,我们公司就可以达到三个人的规模。”他吞吞吐吐地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你的工作量可能会有点大,你能接受么?”

“有多大?”

“就是很大。”

楚天舒心里暗笑,他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他是老板,当然不愿亲力亲为,前台小姑娘要看住大门,自然也做不了多少事。也就是说,就他一个人干活。但这也无所谓,像个傻子似地猫了十年,多动一下也好。

“没问题,我能接受。”楚天舒爽快地答道。

船山先生高兴起来,“那么,工作报酬,你有要求么?”

这倒是楚天舒没想过的。他只想维持五年生活就好,钱多了带不走,带着移民过去也不一定有用。最主要的是,楚天舒反正一贫如洗,即使到时候要花钱才能上飞船,那他铆足劲干五年也挣不够那张船票。再说这末世里,没人有挣钱的动力,因此也没人能挣到很多钱,如果能移民,那就化茧成蝶,重新来过;如果走不了,只能是落地成灰,重归于无。

“随便,你看着办吧,饿不死就成。”

王经理想了想,眨巴了几下啤酒瓶底后的眼睛,说:“这样吧,我就不发工资了,你在公司承接业务收的费用就算你的收入,你看如何?”

这船山先生明显是想做甩手掌柜,而且还想找一个自给自足的伙计,谁说他不愿意想问题?

楚天舒没多想,答应了。

就这样,两人完成了双向选择,楚天舒成了“极速体验”的员工,而且是唯一一名干活的员工。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楚天舒没见着王经理——他根本就没来上班。

“银河水手”正在跟政府合作建造大型移民飞船,它的民用飞船业务全部转给代理公司负责,这些代理公司其实跟“银河水手”没有隶属关系,只是业务合作而已。在以前,因为“银河水手”的强势,这些代理公司都是唯唯诺诺,生怕得罪这位巨无霸,但现在不同了,很多代理公司懒得去承接这些业务,能正常运行的公司那就更少了,楚天舒这家“极速体验”勉强算得上一个。昨天以前,船山先生也不愿意承接业务,他告诉前台小姑娘,尽量少接些业务,推不掉的业务就以人手不够为由先拖着——他不想身兼老板和苦力两种职位。前台小姑娘听他这话,当然也乐得自在,她本来也想离职了,她的姐妹们成天山南海北地玩,她却枯坐在这里,无聊透顶。王经理好几天没来公司,昨天碰巧过来看看,他俩正聊着天,就遇到楚天舒前来求职。

当然,这些“内幕消息”都是这位可爱而话多的前台小姑娘告诉楚天舒的。她拉着第一天上班的楚天舒唠叨了好久。她还说,与其说是楚天舒前来求职,倒不如说是楚天舒救了这家公司。她说完这话之后,抱出一大堆工单塞在楚天舒手里。楚天舒这才体会到了船山先生所谓的工作量大到底是有多大了。

“极速体验”原本只承接“银河水手”的民用飞船维护业务,但是因为多家代理公司停止经营,许多业务都被转到“极速体验”了。楚天舒接到的这一大堆工单,里面有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业务:有燃料加注故障的,有试图进行人工驾驶飞船而要求咨询的,有要求重新喷涂外观颜色的,有增压和超重耐受系统故障的,有要求加装休眠系统的,还有要求处理废旧飞船的……

这些业务单里,有的是公司在“银河水手”官方平台上认领的,有的是政府或“银河水手”推送过来的。前台小姑娘已经极负责任地把工单同步到楚天舒的手机上。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天舒开着他那辆面包车到各个飞船停泊场干活,为了省事,他把常用工具和设备全都放在车上,堆得满满的。在这些繁杂的业务中,他能解决的,就现场解决,解决不了的,还得跟客户解释清楚,至于那些废旧飞船,楚天舒就通知飞船拖运公司来拖走。白天是忙碌的一天,他每天返回公司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楚天舒胡乱吃点东西,关上公司大门,一个人在那里鼓捣拖回来的废旧飞船,经常折腾到深夜,后来他干脆就住在公司,这样省了不少时间。

那位穿红色连衣裙的前台小姑娘,在楚天舒上班的第三天,就离职了。因为楚天舒的到来,平白无故地给她增加了一些工作量,本来就心猿意马无意工作的她,干脆就辞职了。奇怪的是,当天就有一位名叫小娅的前台姑娘顶替了这个位置,也不知道这船山先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这公司奄奄一息,却是僵而不死,一直低速运转着……

而王经理,想不到会请来这么两个得力的干将,自然乐不可支。楚天舒来之前,他每天都要接到“银河水手”以政府名义发来的交涉信息,要么指责他公司违约不干活,要么投诉前台态度恶劣、工作懈怠,搞得他心烦意乱。现在好了,时不时会收到“银河水手”的感谢函件。他跟楚天舒的关系也更融洽了,他接受了楚天舒给他起的“船山先生”的名号,而楚天舒也对他称呼自己为“楚大侠”没有了异议。

每天都穿着职业套装的前台小娅,对楚天舒很是热情,经常在他外出的时候打来电话,像查岗一样,生怕他偷懒。楚天舒心想,这前台也真是够尽职尽责的。而这位小娅姑娘,好像也看不懂楚天舒这位大侠,本来废旧飞船大多应该拖往政府开设的公共存放场,当然公司也可以拖些回来加以利用,不过通常是很少量的,但这位楚大侠却安排拖回来大量的废旧飞船,搞得公司停泊场都快撑破了,而且他还通宵达旦地在这些飞船上折腾,不知在搞什么新花样。这年头,这么敬业的人还真是少见!


不知不觉,楚天舒已经在“极速体验”工作快一个月了,三个人合作很愉快,宾主相欢。这天下午,船山先生来到公司,临到下班的时候,他心情不错,想请小娅和楚天舒吃饭,小娅说要与男朋友约会,一口回绝了他,楚天舒正愁晚饭没着落,一口答应了他。他让船山先生先走一步,他把电脑上的这段程序写完后马上就过去。

楚天舒赶到吃饭地点时,船山先生已经点好菜在等他。这是间路边大排档,吃大排档是楚天舒建议的,他想一边吃饭一边看看夜景。船山先生点了六瓶啤酒,他本打算和楚天舒一人三瓶,可楚天舒说不喝酒,要喝茶,他又叫老板泡了一壶铁观音。楚天舒刚坐定,船山先生就吩咐上菜,菜上来了,一份酱牛肉、一份小龙虾、一份姜葱花蟹、他还在路边要了两份烤生蚝。他又得知楚天舒只吃素菜,他略显扫兴。楚天舒自己叫了一份白灼菜心。两人对面坐着,一人吃肉喝酒,一人喝茶吃菜,但聊天倒是聊得热火朝天。

“船山先生成天在忙些什么?很少来公司视察啊。”楚天舒笑着问他。

“忙什么……什么也没忙,你说这年头,还有什么好忙的呢。”

船山先生往已经空了的杯子倒了大半杯啤酒,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最近这几天,我在家里看小说,哪也没去。”

“什么小说,谁写的?”楚天舒来了兴趣。

“玄幻呗,就是那些能在宇宙中横着走,所向披靡的牛人故事咯。嗨,虽然都是假的,但也能振奋人心啊。”

“哦,谁写的?”

“谁写的?还不是海陵本土的超级作家咯。”

这是楚天舒不知道的,他不知道这个曾经的文化沙漠,也能培育出超级大作家来。

“那是谁啊?”楚天舒好奇地问。

船山先生拿起一只烤生蚝,蚝壳还有点烫,他放在手里来回倒腾几下,然后凑到嘴边,“哧溜”一声,蚝肉就被他吸到嘴里,随着他的咀嚼动作,脖子上的赘肉也跟着不停蠕动。很快,蚝肉被咽了下去,他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打了一个爽快的嗝后,他开始回答楚天舒的问题。

“那不是人,是个机器……

“这是随着AI技术及大数据技术的发展而诞生的一个新的职业——超级作家。其实它就是一个超高性能的粒子计算机,采用了诸如新的卷积神经算法等先进技术,具备超强的机器学习能力……大公司拥有的最牛的超级作家据说读遍了人类有史以来所有的书籍。我父亲以前教导我‘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那读过几十亿卷书的作家,当然下笔会超神了。”

生蚝已经没有了,船山先生开始进攻那盘小龙虾,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吃,一边飞快地说,“整个生产过程其实很简单。工作人员先选择好作品语言,字数,情感色彩,比如确定是悲剧的还是喜剧的,是深沉的还是欢快的,是理性的还是感性的,等等……如果工作人员懒得设定情节,那可由超级作家自己设计,要知道,它的数据库里边可是有无数的精彩情节。半小时内,一部煌煌巨著就可以产生了。

“当然,作品的质量好坏取决于这个超级作家,也就是这台粒子计算机的学习量的大小。大公司生产出来的高质量作品被小公司买去作为计算机的学习原料。这些作品被买去之后,会被分成若干单元,再由人工进行标注,标注完后投料进入学习入口,让公司的超级作家学习,从而提高生产质量。这样的话,滑稽而无聊的情况就出现了,那就是计算机写书给计算机看,计算机之间反复折腾,最后把它们的产品卖给人类!在这末世年头,寻求精神寄托的人可不少,最近这些超级作家的行情看涨,我自己可是在上面花了不少钱啊……”

“那……还有人去当作家么?”楚天舒问道。

“没有人。你想想,一个人昏天黑地、绞尽脑汁地写本书出来,劳心劳力不说,还不一定有人愿意看。但机器作家就不同了,半小时出一套数百上千万字的书轻而易举,如果这书卖不动,可以立马重新写过……一点都不费事。”船山先生一边吃着小龙虾,一边要说话,有时还要举着杯子喝酒,显得很忙碌。

楚天舒心想也是,这些“超级作家”无远弗届地涉猎、海纳百川地吸收,这种高效优质的产出,哪里是人可以比拟的。

“你会看这种超级作家写的书么?”船山先生看楚天舒没了言语,问道。

“我肯定不看。”楚天舒干脆地回答。

“为什么?”

“我觉得,读一本书,就是与作者聊天。你愿意跟一个机器聊天吗?”

“可那机器比人还要聪明还要完美啊。”

“这就是了,如果你的聊天对象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他没有任何缺点,没犯过任何错误,你觉得聊的有意思么?”

船山先生没说话,应该是表示默认。他忙着要消灭最后一只小龙虾,那筷子好像不得劲,他夹了一会,均告失败,干脆用手抓了起来,丢到嘴里,鼓动着那肥肥的腮帮子大嚼一通,紧接着又喝了一口酒。

“这种产品可能有深度,也可能有广度,但是不能称为作品。它没有温度,它的背后,没有作者的气息,人写一本书,那是要用心的,也就是说这书里带着人的味道,有人性在里面,不管这人性是美的丑的善的恶的,那可都是活的。”楚天舒补充道。

船山先生若有所思:“难怪很多年前,AI、大数据、区块链、物联网,这些神乎其技的东西风光一阵后偃旗息鼓。人一旦被技术绑架,那就会对技术产生反感。”

楚天舒没想到这胖子会说出这么有感触的话来,但他是不赞同这句话的。技术是中性的,会不会被技术绑架,取决于人类的智慧。技术爆发初期,它肯定是会疯狂生长的,人类在理性使用它之前,通常会付出一些代价,这是技术向人类收取的使用费。他忽然心头一动,问道:“我以前听说过‘小婉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这样的,”船山先生撕了截纸巾,擦了擦手,“这是个悲剧,前几年发生的……

“简单点说吧,大一新生小婉在一个星期天遇到的事情导致了她的死亡。早上,她被远在一千公里外的母亲用电话叫醒,叫她起来锻炼,说她最近一个月的体重增加了,要注意节食,还说昨晚她睡觉时忘了关灯……早上八点钟,她想上街逛逛,刚出学校大门,手机上的提示信息就来了,说她还有几份作业没有提交,不要出去玩,学校图书馆还有十个空位,要不要预定一个……她没有理会这些贴心的提醒,上街了。

“在街边等公交的时候,她面前的公交站台广告屏上显示的是几家大品牌的卫生巾广告,同时手机上推送过来一则温馨提醒,说她的背包里没有准备卫生巾,而根据她最近几个月的例假信息,今天下午来例假的可能性是95%,建议她去最近五十米处的品牌专卖店购买,以防下午尴尬……看到这广告和推送信息,她有些恼怒。

“她在街上逛的时候,一个相亲交友平台发来信息,说她应该找个男朋友一起逛街,而且这个平台还根据她的年龄身高体重血型性格喜好等,量身定造了几个备选人,距她最近的一个人的地址坐标,也一道发了过来。这让她有点抓狂。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被四面八方的高科技元素围攻。这天的逛街早早结束,而带来的后遗症是,这个本来有抑郁症倾向的女生,最终病情加重,在一个晴朗的早晨,从宿舍楼楼顶跳了下去……”

船山先生讲这事的时候,没有吃东西,没有喝酒,而且讲得不简单,很详细。楚天舒觉得堵得慌。

“后来,这事经过发酵,引起了公众的关注。经过长期而且多次的抗议和抵制之后,技术滥用得到遏制,隐私保护得到加强,现在,这种事不会出现了。”

两个人东扯西拉聊了很久,船山先生在把姜葱花蟹消灭之后,吃不下了。他吃饭很怪,这些菜是被他依次消灭的,很少交叉进行。所以那份酱牛肉还是原封未动,他吩咐老板把它打包,然后退掉了两瓶没喝的啤酒,结完帐后,两人分手各自回家。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接连几天,楚天舒没有下楼,一直在家陪着母亲。母亲喜静,所以电视也没开,家里除了母子二人的聊天之外静寂无声,这种恬淡...
    华复生阅读 57评论 0 2
  • 中午时分,蓬头垢面的楚天舒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海陵。 这个他曾经生活过的城市变样了,但这个所谓的变样只是看起来变样...
    华复生阅读 22评论 0 0
  • 楚天舒挽起右边衣袖,将胳膊伸进窗口,放在搁板上。一双女性的手伸了过来,熟练地将一根止血带绑在他的上臂。接着,一只手...
    华复生阅读 263评论 0 23
  • 莱丝扶着左舷栏杆前进,她的椅子悬在离甲板一尺半的空中,载着她平稳地滑行。她来到船头,打开茹舒和胡伊奥装在座位上的装...
    Botanica阅读 351评论 0 2
  • 在岳阳楼附近的一家酒店里,无法入眠的莫妮卡正站在阳台上,望着满天星斗发着呆,这些调皮的星星好像一个个都在对她挤眉弄...
    华复生阅读 31评论 0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