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5号,我代表我爸参加了一场葬礼。天气不好,下着毛毛细雨。
逝世的是我二姥爷,生前身体很好,上完厕所以后,突发脑溢血死亡,享年79岁。
几个长辈集结之后,驾轻就熟的开始校对“祭”(祭品),那是三种肉类(鸡,鱼,猪肉),三种水果的集合,水果没有固定的搭配方式,肉类都一样。校对完成之后,再放到“圆(读四声)子”里。
我之前仅有的几次参与这种场合的经历,除了让我觉得繁琐以外,就是无所适从。接下来家人因为圆子的事,还起了一点小小的争执。原因是我妈带了一个红圆子,这种应该出现在婚礼上的东西却到了葬礼的现场。舅舅说不合适,我妈说无所谓。
简单的做好登记,在花圈上写好挽联。就是拜祭了。农村保有的土坯房穿插在红砖红瓦间,逼仄的石板路很是泥泞,简易搭建的灵堂,家族的男丁分别跪在两边,女人在里面守灵……所有的一切,与我的记忆重合在10年前姥姥去世的时候。
天气原因,出殡的时间提前。临时搭建的灵堂很快被撤除。女人朝里跪,男人朝外跪,身份不一样,位置、手里的东西也不一样。“咔嚓”一声响后(摔瓦),院子里响起哭声,呜呜咽咽。
我很快就被随行的人群挤在后面。我妈过来催促“傻站着干嘛,去前面‘路祭’,记着给你舅舅磕头。”
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拿着盛着祭品的红圆子出现在人群中间,主持人奖祭品一样一样摆在贡桌上,我跪下之后,他给我一个杯子,他倒酒--我洒地上,反复三次。我磕三个头,主持人喊一句“谢客”。舅舅们就磕头,然后,我再给他们磕。
与印象中的路祭不同,之前都是在路口贴上有名字的黄纸。一家一家挨着拜,现在简化了好多。
可能是天气的原因,街上没有其他人。
忽然想到“发丧”——是我的家乡举办葬礼的通用说法。而这种送别死者的肃穆方式,被无关者冠以“看”的名义。于是就有了“热闹”的成份在里面。记得很小的时候会和玩伴们乐此不疲的参与这种场合,但到现在都不能理解所谓的“看发丧”有什么好看。
可能小时候的葬礼现场被无关者认为是一种消遣,因为那时候不像现在有这么多的娱乐方式,大家都见怪不怪。可现在如果要有人站在路边旁观,只怕要被人笑话。
女人不能送葬,在村头止步。出村以后,随行的队伍加快脚步。
家族所有男丁站在坟前,看着一道道程序有条不紊的进行,到最后帮工的人挥舞着铁掀,将逝者永久的埋在地下。
人群开始相继离去,而我也渐渐明白所谓的“看”,不过是无关者表达一种送别的方式,只是他们不能很好的参与进来。
忽然想到《人民的名义》陈岩石去世时候的遗愿。
捐献遗体,不麻烦后人,不占用后人土地。
化繁为简的程序,退而求其次的习俗,仿佛都在挣脱死亡带给亲人的桎梏。
农村保守封建的传统习俗,正在被农村人摒弃。
一方面,老一辈的敢于挑战世俗意义上死亡观念,另一方面,新一代的年轻人无力为继这场盛大的仪式。
死亡带给我们的不仅是对逝者的缅怀,还有就是活着的意义,至于以什么方式结束就不那么重要了。因为,人类的悲喜从不相通,但丧失亲人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