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父亲离开后的第7个清明节。
7年了,父亲的脸庞和背影时不时地在我脑海闪现。他似乎是离开了,但也未曾离开。
小时候的我,父亲留在我脑海里的印象是有些模糊的,最深刻的记忆有几处。
节假日里我和弟弟分别搭乘在爸爸和妈妈的单车后座,从自己家到奶奶家或是到外婆家之间往返,他们的身躯帮我们挡风或是挡住了烈日,我和弟弟看着沿途的风景,感受风吹过脸庞。有时候手里还抓着一块锅巴一路慢慢啃着。
父亲当时是我在读小学的教导主任也教毕业班数学,所以我有一个经常在台上讲话的父亲,心里暗自骄傲。因我学习并不优秀,有且仅有一次从父亲手里接到过一次奖状,跑去领奖台的路上既惭愧又激动。低年级的我,如果路过高年级的教室常常可以从窗外听到他在讲课,那抑扬顿挫的声音里自带着几分威严。
但好像暑假里经常看不到他,妈妈说他一早去钓鱼了,早出晚归,人也晒得很黑。家里有很多在当时看起来很高级的钓竿,看起来短短的一根,用力一甩瞬间拉长到很远处,鱼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父亲是教职员工在食堂吃饭,小学一二年级时,我记得有几次中午爸爸端着一份饭来教室送给我吃,因我不好意思直接去食堂。其他孩子在午休中,爸爸让老师叫我出教室吃饭,那是南瓜拌饭格外香,或许是因为我也饿了。
有一次公布期中考试成绩,弟弟好像是没及格。那天是周末,他和小伙伴们去抓龙虾了,他回来时一身泥脏兮兮,兴高采烈地带回来大半桶龙虾。父亲发火了,把那一桶龙虾倒进了后门的小沟里,弟弟大哭。一顿教训之后,那一天的晚饭,龙虾最后还是上桌了。弟弟也吃得很开心。
在我辅导孩子功课时,常常回想起自己小学时,父亲在灯下给我讲数学题。那间办公室里还有很重的油墨味,那时候是手工用钢板刻卷子,再用油墨一张张印出来。一个知识点,如果没有真正理解,就不会举一反三。父亲一遍遍地变换着思路出题考我。他的分贝稍一提高,或是叹气,都让我神经紧张,不能认真冷静思考,只能僵在那里,脸上火烫眼里含着泪,滴落在草稿纸上。
像极了现在我给Mike讲题。不过Mike 比我强,他会表达自己的情绪。比如:“Carol, 你可以不要叹气吗?”。“你可以声音低一点吗?” “你都吓到我了”。被他这样一提醒,我便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
每到节假日,都是父亲张罗着买菜做饭。连家里的锅碗瓢盆大多都是他添置的。比如从最早起吃火锅烧炭用的三角鼎,到酒精灶,再到插电的火锅很多次迭代。再从煮饭最开始的用普通铁锅,到压力锅到电压力锅。连家里的碗筷,他也会在节假日里更换一些新的。
有时候想,我这么喜欢买锅买碗筷,估计也是多少受到了父亲的影响吧。
这些也都是日常的仪式感、日常的小幸福呀。
父亲的离开,我们都没有做好准备。没有能做一顿让他满意的饭菜,没有送他一套他满意的衣服喜欢的手表。也没有一起家庭旅游过,很多的事情都还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