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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里,妞妞开始挂吊瓶。扎针的时候需要父母配合,躺在铺板上的妞妞睁着大眼睛天真地望着给她扎针的护士。护士往妞妞头上扎针的那一刻,子娟不敢往孩子头上看,俊鹏一个大男人也不敢看孩子,只是用手按住胳膊、腿乱动的妞妞。扎针的时候妞妞哭得嘴唇发紫,哭声憋了几十秒才缓出气来,妞妞深陷的眼窝里都是泪,子娟给妞妞擦擦泪,心叶子疼得扑腾了好久。
唉,孩子有病还不如自己有病,病在儿身疼在娘心,当娘了才感觉到母爱的伟大。
护士好不容易给孩子扎好针,固定好,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的滴在妞妞的血管里,子娟直直地看着药瓶子,看着一滴一滴的药水。打了十多分钟妞妞就睡着了,子娟 时不时地用手摸动一下开关,唯恐药水下快了妞妞会疼。俊鹏在医疗室蹲了一会儿忽然看见门外面有一个自己认识的同事,出去打了招呼,同事知道俊鹏的孩子有病了又来到医疗室看看妞妞说了一些寒暄的话才离开。其实俊鹏才不是因为孩子病了才请假,他是因为他母亲,他母亲非要俊鹏请假给他姐姐家种豆子,好在同事没有看见俊鹏在地里种豆子,不然俊鹏在同事面前显得很没面子。
子娟刚认识俊鹏的时候不觉得俊鹏没思想,现在子娟总觉得俊鹏像个妈宝男,他母亲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子娟一想起来这些就会生气。她觉得俊鹏应该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孩子有病他会第一个给孩子看病,可是他有时表现得倒像一个大男孩。让他哄妞妞玩耍,他居然掏出打火机打着,然后再熄灭,一熄一灭来回切换,为的就是赢得妞妞开心的笑声。妞妞就在那火苗的窜动中一仰一合地嘎嘎笑着去看爸爸手中的火苗子,在妞妞俯身的时候俊鹏没来得及熄灭手中的火苗子,妞妞的长睫毛被打火机的火苗子燎了大半截。
子娟发现妞妞的长睫毛被烧秃时是在给妞妞喂奶的一个中午。妞妞吮吸母乳时,子娟静静地看着妞妞,妞妞一手抓着奶子,一手舞动着,妞妞的长睫毛是子娟认为妞妞眼睛最好看的地方,没想到让他看个孩子长睫毛居然看秃了半截。
子娟看着妞妞失去的长睫毛,心里很生气。她去找俊鹏,你干嘛把妞妞的长睫毛给剪掉了,你是没事干了吗?有你这样当爸爸的吗?
俊鹏不承认,说没有剪女儿的长睫毛。
没有剪,孩子的睫毛难道是她自己抓掉的吗?
子娟不依不饶,非要俊鹏说出妞妞的长睫毛是怎么没有的。
俊鹏抵不过子娟的一再追问,终于说出是玩打火机时不小心给燎了。
你居然给孩子玩火!
子娟气愤地用拳头砸俊鹏的肩膀,俊鹏只是笑着躲闪,说不是故意的,谁能故意去烧自己闺女的长睫毛。子娟说,交给你这样的爹看孩子真的是不靠谱,以后不允许你再给孩子玩打火机。
药水一分钟只滴20滴,两瓶药水滴到半下午。子娟没有吃饭,俊鹏买了烧饼和包子,子娟吃不下。一大晌午婆婆和公公没有去诊所看看孩子,子娟感到从没有过的孤独。她决定等妞妞好一点她就去娘家住几天。女人在婆家无助时总是去娘家寻求援助,可是娘家就真的能帮助已婚的女人吗?
子娟被生病的孩子拖累得苍老了很多,锁骨突兀地杵在她脖子下面。一道道青筋像蚯蚓一样蛰伏在她瘦骨嶙峋的皮肤里。
子娟口袋里面的钱被她攥得汗津津的。那是她上班时留下的救命稻草,结婚后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要是给孩子看病的钱都没有,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生活下去?想起以前上班时的日子,子娟真有点后悔辞了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