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受到了封建社会以脚小为美的文化残害,庆幸的是裹足之痛并未持续太久便得到了自由,因此,奶奶的脚不如三寸金莲之小,但相比常人的脚却偏小。
我的小脚奶奶一生养育了六个儿女。我最喜欢奶奶给我们讲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听您讲在吃不饱饭的年代,在通过劳动挣工分的大锅饭时代怎么拉扯6个孩子;喜欢听您讲爷爷打狼救人的英雄故事;喜欢听您唠叨我的爸爸、叔叔、还有姑姑们小时候的糗事;还有从没有去过的泾河边,发生在遥远年代的故事。
我的奶奶瘦小却有一个高大的爷爷来保护,如果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最萌身高差,听您讲您过门后才第一次见到爷爷,爷爷高大,个性倔强,您用您的方式融化了爷爷的个性并温暖了整个家。
我的奶奶没有受到过文化熏陶却从不重男轻女,您总是数落爷爷抱着堂弟喜笑颜开,而对妹妹却视而不见。感谢您用一言一行传递给我的父辈男女平等的爱,因此我才能生长在一个自由、平等、民主的小家庭中。
从小就很羡慕别人家的外婆家离得很近,可以撒娇,可以有很多很多好吃的,而我的外婆家很遥远,但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会跟您之间有隔阂,那时候我的奶奶一定是个假奶奶。
初三那年那个最难捱的冬天,您陪伴着我们渡过了最寒冷的冬天,慢慢地就和您亲近起来,后来读高中就不在您身边,但是只要我回家我总会用我的私房钱给您买点小点心带回家,这成为了我们之间的一种仪式感。
我的奶奶喜欢做女红,闲暇时间总会做很多色彩鲜艳、花色不一的鞋垫,暑假的时候还会向您主动请缨要学着做女红,可是每一个暑假过完鞋垫都是孤零零的一只,没有完成它的使命。记得我要上大学的时候您给我的行李箱中压了鞋垫,说一个人在外要用心对待朋友。后来您戴着老花镜还在绣花做鞋垫,在家的时候我会给您穿针引线,您说您要多做几双攒着留给未来的孙女婿,可是却没有等到这一天。
身板硬朗的爷爷却出乎意料地先您一步离开,从此您更像一个小孩,需要有人关爱,需要有人陪伴,需要有人和你说话。而您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都散布天涯,为生活奔波,但总是有一根风筝线拉着我们回去看您,有一年夏天,一次home party把奔波在外的亲人们团聚在一起,热闹的让别人以为有什么喜事发生,我们约定说来年给您办个大寿。
可是后来身体的病痛在不知不觉中吞噬着您,前年过年的时候气温的突变加剧了您的病情,呼吸困难,我该怨这个雾霾日益爆表的环境还是还找谁去诉说?深深的无力感袭击着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去学医,为什么要用发展来交换这么恶劣的生存环境。
天气转暖、又见蓝天,我亲爱的奶奶病情好转。
我们照旧生活、工作。
可是太多的事情都怕一个“等”字,去年在正热的夏天,公司利用周末的时间召开了一天年中会议,我说下周腾出两天时间回去看您,却恰逢出差,在我即将启程离开西安的那一刻却得到了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这条长长的回家路,再也不会有您烧的热炕,不会有您听我的委屈和偶尔的撒娇,长长的眼泪顺着脸颊止也止不住……
在您离开一百天的时候,我面临着省上检查及外部审核,我只能默默滴在心里想着您;今天是你您离开一周年的祭日,阴雨绵绵,而我在准备迎接明天的考验,没有回去看您,我想我走在哪里,您都会在哪里,我亲爱的奶奶,您不会怪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