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三九天,槐镇正下着雪,刮着北方冬日里特有的北风,虽说风不算大,可是吹的人脸上像刀子在割脸一般,街上的人紧了紧衣领,有的人甚至把脖子往衣服里缩了缩。
穿过马路,我的家就在马路对面的胡同里。
行人灯变绿了,我沿着斑马线向马路中央走去,快到路中间时候我听到身后一阵匆忙的高跟鞋声,我放缓了脚步往后扭了一下头,原来是小昕。
小昕是我的邻居,她租的房子在我隔壁。她是夏天时候来槐镇的,确切的说小昕是住在槐镇,工作在离小镇不远的大都市——荣城。每天朝九晚五两点一线的生活,小昕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节奏。
还记得小昕刚来槐镇的时候,正值仲夏,酷暑炎日,晚饭后小昕总穿着一条带花的裙子,在小镇的路上牵着她的小泰迪散步,偶尔她也会一个人站在路旁望着川流的人群车辆发呆。她给我的第一感觉是腼腆,不爱说话。但是她微笑起来总让人感觉到平静和优雅。
“小昕,慢点走,当心车。”
“哎,阿劭。太冷了,还有风。”小昕说着,我紧走了几步赶了上去。
“北方有雪的冬天,喜欢吗?”我问小昕。
小昕厚长的围巾里传来一声无奈的笑:“不是很喜欢,太冷了,”说着小昕把帽沿往下拽了拽,“对了阿劭,我昨天跟家里商量好了,过年前就回家了。”
“回家过年多好啊,出来打拼不容易,也就过年能回家陪陪家人。”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回家后就不再槐镇了。”
我怔了一下,然后继续跟小昕一块儿往前走。
小昕是那种很有女神范儿的姑娘,接近一米七的个头,比较苗条,标准南方人的白皙透水的皮肤,委婉的南方口音。听说小昕的单位里不少人都在追求小昕。
看着小昕裹得像航天员一样,我想她家乡那里,即使是冬日霏霏阴雨恐怕也不及槐镇一股北风寒冷,小昕在家乡肯定不需要这么臃肿的棉衣。
我想小昕走在路上,撩头发时散发的发香可能都会深深地印在驻足回眸人的心头,而那些驻足人回眸时,芳香早已跟随小昕慢慢远去,只留给那群回眸人一个背影。
还记得秋天的一个周末,我问小昕:“北方的秋天挺凉的,你还习惯吗?”
小昕说:“清晨和晚上挺凉的,那种冷快赶上我们家乡的冬天了。”
“都说北方的人比较直率豪爽,你觉得北方人怎么样?”
“就像大家那么说的,北方的人热情,仗义还很实诚,来这里半年感觉北方的人挺好相处的,让人心里很踏实。”
“你在这里工作还可以吧?以后想不想在北方立足?”
“荣城太繁华了,节奏快的压得人喘不过来气,有时候晚上失眠,就是因为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在荣城安定下来。”
我微微笑了笑问道:“那你有什么理想吗?”
听了我这话,小昕婉婉一笑说:“有很多理想啊,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都会嚼着口香糖跟墙谈谈我的理想。”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何尝不是每个只身来荣城拼搏的人的内心写照!漂泊过程中的一切委屈和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所以他们每一次跟家人通电话都会说自己在这里过得如何如何好,不想让家里为他们担心。
荣城太多林立的高楼了,那些高楼高的甚至遮住了很多人的希望,即使是晴朗的夜空,天上的北斗星也不能帮他们找到方向。
这场雪过后,槐镇晴朗了几日。
一个周日的上午我看到小昕在晾晒应该是方才洗过的衣服,便向她合租的小院走去。
小昕已经晾好了衣服,她的小泰迪正伏在她的腿上眯着眼睛。
我搬了凳子坐了过去。
小昕看着我坐下后,便对我说:“阿劭你知道吗,我们家乡那边过完年后不久,枇杷就该熟了,我小时候最喜欢吃枇杷了,算上这半年,我已经出来三年了,其实出门在外这些年,我最简单的理想就是吃上一口家里新摘的枇杷。”
是啊,对小昕来说,南方的果子熟了,就是她最简单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