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家园】
我写乡间小卖铺,其实也是在写母亲
我曾在《什么才算是好的家庭教育》一文中,提到过我母亲颇有些经商的天分,事实也的确如此。
村子里的第三个小卖铺是母亲开的,那时村里的小卖铺在母亲没开之前,已经有了两家。一家在东边,一家北边。
母亲开小卖铺这件事,其实也是顺其自然。夏天天气炎热,母亲喜欢在家里腌萝卜酸吃。母亲做萝卜酸,先是到地里挑几个大白萝卜,然后把白萝卜切成片,浸泡在盐水里。等萝卜身上生涩的味道被去除后,再换水浸泡。除了用水浸泡,萝卜里还会加上一点白糖,一点白醋和许多小米辣。萝卜泡上一天,晚上就能开吃了。
母亲很喜欢吃萝卜酸,有时候泡萝卜酸,一泡就是一大盆。
我的伙伴们常喜欢到我家来玩,他们来玩的时候又恰巧碰上母亲做好的萝卜酸。一时间,大家欢天喜地,一边吃着萝卜酸一边打闹。
后来,家里聚集的小孩渐渐多了起来,其实他们的目的到底还是为了吃一口母亲做的萝卜酸。白萝卜片片入口酸爽甜辣,也难怪小孩爱吃。
受到萝卜酸的启发,母亲开始在房间内的窗前摆卖起来。一串萝卜酸一毛钱,还别说,生意极好。再之后母亲又到街上进货,卖起了辣条、沙琪玛、糖果、冰激凌、玩具枪等等玩意儿。
老家一共有两处房子,这两处房子相互挨着,一处是瓦房,生火做饭,养猪养牛养鸡鸭都在瓦房。一处是楼房,楼房有两层。第一层是四房一厅,后来这四个房间中的三间,分别分给了爷爷的三个儿子。第二层是个露天的天台,专门用来晾晒谷物。
父亲在他们兄弟中排行老大,分到了东北角的一个房间,母亲的小卖铺就在这间东北角的房间里。
母亲用铁丝线吊起一张帘子,用帘子把床和零食架隔开。这样帘子外面是零食架和冰箱,能卖吃食,帘子后面有床能睡觉,两不耽搁。
在那时候家里有个小卖铺是个很了不得的事情,因此我上学时少不得有人羡慕。但是我若是想吃些家里的零食,却比登天还难。母亲对我管教极言,偶尔能吃上一根辣条,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如果在这时候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想再馋嘴,少不了挨巴掌。
因为经常吃不到零食,我只能想法子偷。有时候趁母亲不在我会偷摸把辣条带出来,拿到二叔的房间吃。二叔的房间在西南角和爸妈的房间是对门,小时候二叔常年不在家,我和奶奶就在二叔的房间睡觉。
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偷辣条的事情,最终还是败露了。奶奶在床底发现了一堆零食包装袋,一猜准是我干的。那天我又遭到了母亲的鞭打,我已经记不得我被打的情形了,不用细想也知道,我的哀嚎声,肯定传遍了整个村子。
母亲的小卖铺一开就是很多年,其间也发生过很多事。小时候,乡下经常停电,家里都会备上煤油灯。一天晚上母亲不慎把煤油灯打翻,油火沾到了零食包装上,小小的房间登时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母亲冲出门外,疯狂打水,终于才把这场不小的火熄灭。我也因那晚的火受了惊,导致夜晚一看到煤油灯就心有余悸。
我年幼时,父亲经常外出赌钱,一回他因为赌博欠了外村人的债,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遍找我父亲不见,又听说我母亲在家里开了个小卖铺,几个人吆五喝六的到我家后窗挑衅。他们扬言如果我父亲不还钱,就把母亲的小卖铺砸了,由此可见母亲的不易。
等我读到小学二年级时,母亲就带着年幼的弟弟和父亲一起离开了家乡,他们到外省谋生去了。除了开小卖铺,母亲年轻时,还在菜市场卖过菜,去了外省后还卖过猪肉,开过水果店。时隔多年母亲又回到了家乡,在城里开起了三层楼的奶茶店,母亲一直是个很能干的女人。
母亲的小卖铺到现在还在经营着,只不过经营者已经由母亲变成了奶奶。母亲的小卖铺在这么多年的蛰伏中,已经成为了村里唯一的小卖铺。除了卖零食,小卖铺还卖起了烟酒和其他生活用品。我不像母亲那样有生意头脑,也不会做生意,闲来无事只会摆弄几个文字。
有时候我在想,倘若某天我不想在外漂泊了,我是不是还可以回到那个小小的乡间小卖铺去。有人来买东西的时候,我就卖卖东西,没人的时候我就在窗前的长桌上写写我的文章,如果不想写文章了,下雨天还能在窗前看看雨,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