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然降临,我刚刚从公司大堂走出来,冒着满头纷纷飘雪,等着网约车的出现,至于为什么不在大堂等,我只能说是因为电路工人在抢修电路的缘故吧,连暖气都没有了,大堂四周黑压压的一片,我讨厌漆黑的感觉。
我独自倚靠在路旁电灯杆,灯光下的影子探出头来,想着漆黑的边缘流动。双手狠狠搓着,期盼火花的出现,当然这是不可能的,11月的东北,真的冷,我一个南方人,似乎还不太适应这里的天气。
雪,漫天的飘,从看不见的黑夜飘下来,落到路灯照及的范围,这也许是它这一生最辉煌最璀璨的时刻,随后便悄无声息的落到地面,落到我影子覆盖的地方,那依旧是一片漆黑。
车,终于来了。
亮黄的车灯带来极强的“温暖感”,将我几乎冻僵的双腿从寒霜极地中拔拨出来。那一刻似乎得救了。
车内的暖气开到很足,一上车司机大哥就递给我一瓶水,问我渴不渴,我笑着接过了,闷了一大口,随后摁开了后座车顶的小灯。虽然带着口罩,但还是看得出来司机大哥也是南方人,而且微微一咪的双眼出卖了他的笑容。
车内也被他布置的很温馨,车座后端带暖黄色围圈的小电视;中控台上粘的小贴纸;前车窗下摆的小时钟。很明显,司机大哥对自己的车有着很深的关爱与呵护,而又也没有对自己的职业感到疲惫与失望,反而他很热爱自己的工作,挺开朗的一个人。
“这么晚才下班,一定很辛苦吧!”“是啊,几乎每天都在加班,没办法工作量大”我有意无意的接着司机大哥的话,头倚靠着座椅,有了一丝丝的睡意,他见状也没再多问我什么。
看着窗外搓绵扯絮的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它们从黑暗中来,又回黑暗中去,像人的一生,从母亲肚子里出来前,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得一片黑,生后在光明的世界里四处飘荡,赚钱,吃喝,玩乐,生娃或者丁克,最后也要去到漆黑的瓦罐棺材,自己一人孤独的走。
我越想越多,便烦了心思,打开手机查看稀稀了了的信息,点开朋友圈,我的瞳孔迎来了一次地震,尽管我已经很克制了自己,但其中一条腿还是翘了起来。
晚上10点51分
“对不起各位,我是xxx的爸爸,xxx昨晚11点在办公室中突然晕倒,被人发现时已经晚了,今天才安顿好他,这么晚了才通知大家,不好意思,此微信号我也不会注销,就当给我和孩他妈留个念想。”
说实话,看到这我还是不太相信的,毕竟上个星期的小学聚会我们才见过,怎么人突然就走了?
虽然,分开很久了,但我跟他还是有着一定的联系的,我印象中,他为人很腼腆,有点害羞,是那种在公共场合不会怎么主动搭话的人,在学校的时候,人也很善良,别人有点事要走开,他会默默的帮别人完成那些收尾的事情,现在在一家公司工作,在负责直播方面的工作。
不管怎样,现在的他是离开了我们。
虽然不是什么至亲至爱的人,但是他的离去确实震惊到了我,一个友人,才20多岁,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我沉浸在无言之中,到家门口了,也都没发现,直到司机大哥为我开了门,我才反应过来,我连声道谢,将口罩拉高了些,倒也不是因为天气冷,我实在不想打击司机大哥的热情。
车开走以后,我没有选择开门进去,而是扫开了门前的一滩雪,腾了一方空地坐了下来。
家门口的小灯,照出一束冷冷的黄光,仿佛是告示着我,我以后的下场也将会是那样。
手机微弱的灯光,照在我黯然斑白的脸庞,翻开手机相册,里面还有和他的合照,一次次的会议涌上我心头,多想找个借口逃避它,逃到一个没有伤感的世界,这样我就能忘记了,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时月光出来了,黑夜里微微亮起了一点,映照着空中的白雪,地上的白雪和那千枝树上的残雪。雪在我的记忆中落出了他的面容,我看了看他,随后风便将他带走了。
我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刚想起身回屋时,不知为何,小灯早已熄灭,看来连它也有心事,提前下班了。
一转身,一行清泪随落,幸好,月亮它没看见。
作者:麓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