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昆仑雪
昆仑虽然地处极北,却也不似北地寂廖寒东浓烈冷风,只是千里白雪洁白之外再无他色,千里之内都被薄凉的雪气笼罩着。
清冷,凄迷,驱不走,散不开。
抬眼望去,楼外楼,山外山,不知楼山之外是否也白雪皑皑。
是夜,深了,静了,静得可以听见月光洒落的声音。
我坐在阁楼的楼顶,借着澄澈的月光,扫视着这无极宫,琼楼玉宇,琉璃红瓦,坐落在昆仑之颠,有着无比优越的地势和繁华,覆手可遮天,抬手可摘月,而这都将属于我,无极宫的少主,我却一点也不愉悦。
一 北风未添冻,初雪破轻烟。
我叫雪儿,她是如此称呼我的,她是我师傅,也是我的娘亲,无极宫的主人,所有人都称她为夫人,我也是,在大殿人前只能叫她夫人,否则就如那次……她一挥手一根银针就穿过了我耳陲留下一个耳洞,然后丢下一句狠话“以后有人在都要叫我夫人,这是给你长个记性!”
据说,我姓冷,全名冷雪,从一出生就和母亲一起住在无极宫,从没有人告诉我父亲是谁,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为什么母亲是无极宫宫主,也从未有人敢告诉我,因为凡是和我亲近的人都死了,死在我手里。
娘亲说我有着血海深仇,但她从不告诉我仇人是谁。
她只是一直让我练琴,日日练,手磨破了,流血了,也不可以间断。
她说真正的武学靠得是心境,无须招术,也无须武器。
她说杀人只在结果,不重过程,只要记住目的是杀人。
她还说“一个真正的杀手从来没有招式,都是一招致命,不给人还击的余地,一丝希望也让他断掉”
她教我的方法不同常人,不是传授心法口决,也不是比试招式给我看,她只是让我练琴,待我的琴技练到炉火纯青、无人匹极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否也包括她)她就让我杀人。
那是我七岁的时候,第一次杀人,还是一个比我年龄大且武功比我强的人。我记得她只说了一句话“要么留下他,要么留下你”
最后我赢了,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赢的,只知道一丝力气也没有得躺在血泊里。
她没有来看我,一眼也没有,是婆婆把我抱间房间帮我清洗上药。
我以为我会死,我以为我是在那次重生的。
二 朦胧醉眼看人间,似梦忽醒听琴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是从六岁开始的,我想是我太苯,六岁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只是迷迷糊糊记得有一个女子,一袭蓝衣,她笑着叫我“阿雪”,旁边还有一个男子,看不清面容,也笑着向我招手,那情景,很温暖,很温暖。
那女子好像是娘亲,但又不像,女子是穿得是蓝衣,笑容疏离,淡雅如清风明月。
从我记事以来,也就是六岁的时候,娘亲总是身着红袍,宛若一朵盛开的红莲花,像燃烧的怒火,是妖娆的,艳丽的。
我有很多疑惑,但是我不敢问。
娘亲的狠绝冰冷是我不敢触碰的界限。
本以为七岁那年杀人只是个意外、偶然,没想到至那日起,娘亲每月都会带一个人到我面前,让我杀了他,而且那些人一个比一个武功高强,好几次我都进了鬼门关,一想到还有血海深仇没报,又从鬼门爬了出来。
这样的训练持续了三年,每次她都是把人带到就走,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留。
三 繁枝容易纷纷落,温暖商量慢慢攒。
三年之间,我的双手已沾满了鲜血。
踏过了无数尸体才活到现在。
我麻木了,变得和她一样冷漠,不爱说话,也许是无话可说吧,又同谁说呢?
我性情孤冷,没有朋友,在这无极宫里只有一个亲人,然而她却对我冷漠至极,仿佛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是仇人。
唯一一个和我很亲近的人就是婆婆,她会给我讲故事,讲江南的楼台亭榭,杏花烟雨。
她说江南很美,很美,那里是温柔水乡,出了很多美女。
然后我问她“像娘亲一样美吗?”
她愣了愣神回答“恩,很美”神情若离,若有所思地望月。
我又问了句“那娘亲也是出自江南吗?”
婆婆叹了叹气,不回答我,也不再看我。
每次婆婆给我讲完故事都会叹气,我很不明白。
有时婆婆会一直望着我,仿佛我脸上能看出花来。
婆婆说我应该多笑一笑,她说我若是笑起来,定是世间极美的。
她说我的笑容会是世间最澄澈的,比昆仑的月光还澄澈,比雪花还纯净。
她说我的笑声应是最清脆的,是笛声无法媲美的。
她说“老婆子虽然没听你笑过,但是光见你人就能想出你的笑容该是多美啊!怕是万里江山如画,也不及你的容华!”
其实我不是不信,只是忘记了该怎么笑,为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呢?
从六岁起,我就困守在这个大宫殿里,每天出了练琴还是练琴,然后就是杀人,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笑的。
我不可以和别人玩耍,
因为不可以弄伤自己,母亲说我的身体是用来学武的,没有她的允许,我连受伤都不可以。
她说学武之人必须要断情绝爱,否则只会伤人伤己。
这句话后来我才相信,但是为时已晚了。
她说“感情是一种毒,世间最毒的东西,没有解药,尤其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感情是一种慢性毒药,
最终死亡”
所以她希望把我训练成绝情的人。
她说只有绝情才能达到武学之巅。
我不懂,但我只能照做。
一,因为她是我娘亲,我根本做不到绝情;二,我没有能力抗衡。
但是我还会疑惑,虽然代价可能很惨重,但是我忍不住想问
“娘,为什么我达到武学之巅呢?”
“你想知道?”
我点点头,恩了一声。
惊讶地是她竟然蹲下来抚摸我的头,这是她第一次抚摸我,真的,感觉怪怪的,我不是应该开心吗?为什么没有呢?
她说“因为娘的仇人武功很高,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连娘也不是吗?”
“哈哈哈……”娘亲突然大笑起来,宛若一朵妖艳的火莲花在一点点盛开,蔓延,仿佛要把周围一切吞噬。
突然她低下头问我“娘不想自己动手,雪儿,你愿意帮娘亲报仇吗?”
“恩”我糯糯地点点头。
“那你把这个喝下”不知她从哪弄出来的一碗红色液体。
我刚伸手接下,娘接着说“这是生死蛊,里面是我的血,雪儿,怕吗?”
没有丝毫犹豫,我答“不怕”然后端起碗喝下。
然后娘起身离去,再没看我一眼。
我知道生死蛊,就是用种蛊人的一碗血加上蛊毒,没有解药,每一年都会发作一次,痛苦无比,若喝不到种患人的血则死亡,下患之人死去后,患蛊之人只能活两年。不过患生死蛊之人,可百毒不侵。
然而我是真的不怕的,生死对于我来说没有多大意义。
我走出大殿,殿外雪花还在絮絮地下,每每这样时候,我就知道训练又要开始了。
因为每次我杀人的时候,都会大雪不断,我以为这是老天想帮我洗洗身上的血腥味,却不帮我洗掉内心的罪恶感。
果然,娘亲带着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是六长老,给我带来糖葫芦的六长老,我喜欢的六长老。
“雪儿,这是训练你绝情的开始,你不该有感情,杀了他!”
“娘”我企求地望着她。
但她转身就走,又是那句话“要么留下他,要么留下你”
很显然,最后我留下了。
可是我的心死了,呵呵,不,很久以前不就死了吗?
雪还在不停地下,打湿在我的睫毛上,我没有哭,真的没有哭,是雪哭了而已。
我好几天没有说过一句话,婆婆跟我聊天,我也只是静静地听着,我害怕,很害怕。
雪下得更大了,雪水打在身上有点谅,不对,应该是心谅,因为这次带来的是二长老,送给我小兔子和糖人的二长老。
我的手更抖了,或许是天寒冻得吧,然而自欺欺人最后还是要接受现实,二长老死了,死在我的琴下,因为我用了他叫我的“西门吹雪”
我很卑鄙对不对?
真的很卑鄙。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寒,却没有我的心寒。
绝情我真的做不到。
杀手杀人只要结果不要过程,我做到了。
杀手杀人一招致命,我也做到了。
然而绝情我真的做不到。
看着这漫天大雪,覆盖了整个昆仑和无极宫,我真的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只要不是她,都可以,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我以为这次是大长老,这是我做的最坏的打算了,然而还是失算了,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雪花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可是我还是看清了,站在我面前的是和我一起长大的贴身丫环,碧儿。
我无法控制了,我的琴在抖,我的手在抖,就连雪花也在抖。
就在我难以下手的时候,我闻到了血腥的味道,是我的血,碧儿朝我胸前刺了一刀。
我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笑,嘴角越扯越大,越扯越大,血液流出像一朵曼珠沙华在雪夜绽放,美极了。
我以为碧儿不会武功的,我忘了无极宫里的人怎么可能不会武宫,无极宫可是从来不收废人的。
我本能地一拨铉,只见无数血花随雪花落下,伴着月的光华落下。
那一刻世界静极了,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渐渐地我听到了一点点一点点声音,听不清,后来我听到了有人叫我“阿雪,阿雪,阿雪……”
可是我看不见任何人,也不知道方向,然后我掉进了深渊,很黑,什么也看不见。
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光线亮得刺眼,原来殿外已堆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雪,早深埋了打斗的血迹。
我看到床边睡着的婆婆,心里陷入了恐惧。
我想下床,却不小心吵醒了婆婆。
然后我问她“婆婆,你一定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对不对?
我觉得你们每个人身上都装着秘密,而那些秘密是关于我的,对不对?”
“好吧,隐藏了那么多年,我也隐藏够了,现在都告诉你,你娘姓冷,名叫冷霜,她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叫冷月,同是冷族的后人,冷族是江南四大家族之一,其它三大家族是:风族、项族、白族、独孤,冷家只有冷霜和冷月两位孩子,而我是她们的奶娘。
后来你娘外出遇到了听雪楼主苏子丞,两人一见钟情,双双坠入爱河,后来”
“雪儿”娘突然出现。
“雪儿,杀了她”
我以为我听错了,愣是没有反应。
“雪儿,你没听见吗?我让你杀了她!”
“不!不要!娘!”
“恩?”“你要违背我的命令?”
“不是的,娘,她可是你的奶娘啊!”
“奶娘?哼,她三番五次不听我的警告,留有何用?”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娘”
“你还不动手?”她再无耐心地怒叱我。
“不要,你饶了婆婆这次吧,娘,求求你了!”
“不行!这是你练情的关键时刻,你不能心软!要记住,杀手是不能有感情的!动手吧!”
我没有动,我不敢动,我害怕,怕连婆婆也死在我手里。
死在我手里的人太多了,我不想再杀人,不想再伤害我亲近的人。
从七岁开始的每月杀一人,再到十岁开始,时间不定,每次杀一个与我有关的人,从和我说过话的人,到帮我洗礼衣物的人,再到偷偷帮我买好玩的好吃的人。
那五年便是这样过来的。
如今我十五岁,十五年来,我从未享受过母爱,没有享受过快乐,一刻也没有,母亲的冷漠无情,我早就习惯了。
我真的受不了她再让我杀人,杀一个剩下的唯一亲近我的人。
我下不了手,真的下不了手。
我不要天下第一,我不要绝情绝爱,我不要婆婆死在我琴下。
在我难以自拔时,婆婆拉住我颤斗的手。
“少主,动手吧,老婆子命已该绝,不要恨小姐,不要恨!”
然后她望向娘“小姐,人间至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仇恨会蒙蔽双眼,忘了它吧!”
说完她拔出我发中的金簪刺向心口,那金簪有毒,是曼陀罗毒,沾者必死,无药可解。
那一刻,我慌了,乱了,我抱住婆婆痛哭,却没有眼泪。
原来我不仅仅是忘记了笑,也忘记了哭,哈哈,我是个没表情的怪物,怪物。
我就这样抱着婆婆,抱着她。
外面的雪洁白得刺眼,我却感觉黑暗来袭,黑暗无比。
我感觉有无数黑色的液体在向我靠近,靠近,然后吞噬着我的心脏、身体。感觉到体内虫子在蠕动,慢慢地,疯狂地,撰心的痛,噬骨的痛。
我知道这是蛊毒发作了。
蠕动越来越疯狂,我强忍着剧痛,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
没有难过,没有孤独,没有失落,也没有绝望无助,天知道我此刻的心情,是语言难以描述。
没有任何想法,也没有求生的意志,只是等死。
我的双手沾满了那么多人的鲜血,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活着,报仇吗?呵呵,我既然是一个无情的人,哪来的恨呢?
渐渐得我的额头布满了密汗,疼痛让我失去了意志,只有痛这个知觉,我开始精神涣散,神志不清,就在我感觉到了死亡的边缘,有人给我喝了一些液体,血腥的味道。
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后直直地闭了眼睛。
无数只手在向我爬近,泛滥着惨淡的、妖靥的、醚离的、刺眼的光。
有无数只吐着鲜血的大口撕咬着我的身体,啃我的脚趾头和手指甲。还有无数个声音在撕扯着我“还我性命!还我性命!”我捂住耳朵不听,可声音愈加得大。“啊……”我一声尖叫,回荡在整个内殿。睁开眼,空荡的内殿里,除我之外,再无他人。我起身走出内殿,娘仍是一身红袍站在大殿。
她递给我一张纸,是一幅画像,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年龄,气宇非凡,星目剑眉,看得出又是一个武学奇才,可惜身有残疾,只得坐在椅子上。
“我知道你心软不愿意杀人,不过你只要在做最后一件事,就不用再杀人了”娘亲对我如此说。
“什么事?”
“把画中的少年带回来,记住不得伤害他!一根头发也不能少”在说到‘一根头发也不能少’的时候,娘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狠绝。说完转身离去。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收好画卷,什么也没问。
没有问原因,也没有问那人是谁住在哪里。因为这是一个杀手该做到的。不问。
而娘比我更了解,她什么都不会多说。
一个杀手,尤其像我这样的顶极杀手,擅长的不仅是杀人,还有收集信息,这点我做到了,且做得非常漂亮。
我只带了一把琴便从昆仑出发,当然其中还有大长老为我准备的特殊马车和一些小东西,后来会用到。
一路上,穿过雪地,绕过沙漠,抵达江南小镇,真的如婆婆所说,江南是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然而这些再美,我也无心欣赏。
我花了半个时辰弄清楚了,那个少年叫苏情,是苏子丞的独子,现居泉州,这和我预料中的差不多,只是猜不透娘对他的态度,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关爱,和对我的态度是极为不同的。
我很快便来到了泉州,了解到了苏子丞丢了一个女儿,且一直在寻找,未放弃过。更重要的是那个女儿和我年龄相仿。
你知道的,作为一个杀手,演技也应当是非常精湛的。
于是我买通几个游民,在苏子丞或苏情经过时,让他们装成是杀手劫杀我,并且说“她就是听雪楼主苏子丞的女儿,杀了她,主人有重赏”
这样无论姓苏父子有没有认出我,都要先救下我。我再趁机装晕找时机带走苏情,不然就趁混乱劫走苏情。
果然,苏情中计了。
在他坐着轿子出门的途中,“偶遇”了我们,然后他杀了那些游民救了我,激动地问“你真的是我妹妹?你叫什么?”
“阿雪”我弱弱地回答后就晕了过去,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造成深寐的假象,所以他并不知道我是装的。
奇怪地是,我看见他激动得脸夹泛红,且听见他不停重复着“阿雪”“阿雪”
他让人把我抱进马车,一刻后,马车停了,有人拉开车帘请我们下车,我清楚地看见门匾上写了两个大字“苏府”
一些下人把我抬进一个似乎不错的屋子,苏情站在门前,然后进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我想他就是苏子丞。
他走近,我心虚地睁开眼。
他突然抱住我失声痛哭,“真的是你,真的是阿雪,阿雪,你知道吗?爹爹这些年找你找得好辛苦,不过,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我也极力配合着大哭,“阿雪也好想爹爹”
“阿雪,你和你娘长得真像”说着便老泪纵横。
然而我的心却抽了一下,因为婆婆也说过我和我娘长得很像,都是倾国倾城的美。难道我真的是他的女儿?
整整一天,他都拉着我说个不完,说我小时候如何淘气得在大冬天到池子里抓鱼,结果鱼没抓到,把自己冻倒了。说我总是缠着他练箭,他到哪就跟到哪,还说到我说长大后要嫁给爹爹那样的人。
这些我一点也不记得。
他说了好多,好多,却没有提到过我哥哥和我娘。
我总觉得这其中一定隐藏着天大的秘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天,不仅是苏子丞洋溢着笑容,整个苏府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是夜,趁着这喜悦的气氛,我在所有人的饭菜里都下了迷药,这是大长老为我准备的,就等他们都睡倒了。
快到午夜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似乎所有的人都睡着了。
我轻松地找到苏情的房间带走了他。
然而我犯了作为杀手最忌讳的一个错误,掉以轻心。
我忘记了堂堂听雪楼主怎么可以被一点迷药左右呢,于是我被跟踪了,来人正是苏子丞。
但是我不知道,直到回到昆仑的第三天才知道。
返回的路程并不轻松,因为多带了一个人,一个残疾人。
路上我不敢太招遥,怕有人破坏。但还是有人多事,在吃饭的时候有人说了一句“你看那女子多美啊!如天仙一般!”
然后所有的目光都齐齐地望向我。
我拨了一下琴弦,说话的人便断气了,杀他,不只是我生气了,还有,我来让他们都记住,美丽也是一种毒,就像昆仑的雪一样,那般洁白美丽的东西背后却是无数的尺体和鲜血。雪的下面有权力之争,有残忍的修罗场,有杀戮,有掠夺,别看雪上是天堂,雪下便是人间地狱。
就如同四十年前的昆仑之战,鼎剑阁联合中原各大门派血洗昆仑山,大雪下了七天七夜,最后瞳继承了昆仑,他收养了一个孤儿,为了纪念他的哥哥雪怀和小夜姐姐(薛紫夜),他把那个孩子取名为雪夜,也就是后来无极宫的宫主,冷霜的丈夫。
让我意外的是这一路竟然畅通无阻,顺利得可怕,让我有不祥的预感。
回到昆仑,我立刻把苏情带到娘面前。
娘竟然流泪了。
她望着苏情哭了。
我不懂。
娘走近拉住苏情的手问“你是冷情?你是情儿?”
“我不是冷情,我叫苏情”苏情不屑多说废话。
“不,你是冷情,是我的情儿”娘几乎疯了地叫着。
我更加难以接受了,什么是“她的情儿”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怒叱我“出去!”
我什么也没说就走出大殿,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习惯了她对我的冷酷无情。
对于今天这件事情,我不愿多想,不想去想,就回到房间躺下,闭目养神。
第二天,娘没来找我,没有继续训练,没有说我们的约定将如何,一整天,她都和苏情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不懂娘要做什么。
夜里,有下起了雪,我坐在楼顶看漫天雪花起舞,那般的轻盈美丽。我想起了婆婆,想起婆婆死的时候满地雪花与那摊殷红极不相衬,极不协调。
又想起苏情,想起返回昆仑途中,他说我卑鄙,竟然利用他对亲情。
不知怎么地,我有点内疚,想跟他说声抱歉。
这是回昆仑的第三天,天刚亮,我便去找苏情,发现他没和娘在一起。
他让我放他走,我竟出乎意料得答应了。
我正领他出去。
天空中一朵烟花炸开了,那是无极宫召集成员的信号弹,我丢下苏情,急忙赶出去,大殿外来了好多人,气势汹汹,看样子都是武林高手,为首的竟是听雪楼主苏子丞。
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大意。
娘也站了出来,明显得看到在娘出现瞬间,苏子丞脸上变换着惊讶惊喜不解和哀伤。然后他惊呼“是你,你是冷霜?”
“你还有脸叫我?”娘极其讽刺地问。
“是你失踪了五年,再次出现还带走了月儿的孩子。”
“哈哈,你叫她月儿,叫我冷霜,好,很好。这么说,这都是我的错喽?”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口口声声说缘定三生白首不离,可是你十里红装娶得竟是她人,还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哈哈!”娘几乎是怒吼,神情扭曲着。
“不,不是这样的,当时你身中无极宫的曼陀花毒,解药是无极宫主的血,你妹妹冷月为替你寻求解药,支身去求无极宫主雪夜,受到凌辱,回来被查出怀有身孕,而你吃了解药后便不见踪迹,为了你们冷族,也为了弥补冷月,我娶了她,但我们都是以兄妹之情相待,过了五年,你带了一个男孩出现,说那是我儿子,名为情儿,然后你偷带走了冷月的孩子,阿雪。你走后的第二年,无极宫的人来攻打听雪楼,冷月被五极宫的长老杀死的,还有你父亲冷云,你叔叔冷星都是那时候被杀死的,我也是死里逃生,从那以后,冷族就漠落了,再不是江南四族之首”
“不,我不信,你骗我!我没有派人去杀爹和叔叔,我只是让他们给听雪楼点教训,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死妹妹,我没有”娘几乎疯了,面目扭曲,疯狂地抓头发,仰天长啸,只一瞬间,漫头青丝变成了三千白发。
那是怎样的痛苦啊!
而我则是血泪满面,我没有注意到趴在大殿门口的苏情也同样是血泪满面。
忽然,下雪了。
娘疯了,走了,苏子丞去追她了,其他武林人士都走了,把苏情也带走了。
我解散了无极宫的组织,让他们走,他们不肯走,我拨起琴弦,散发着杀气,逼他们走。
走了,走完了,无极宫里只剩下我和未下完的雪。
我挑断了琴弦,插入心脏,坐在雪地里,等着血液流尽,等着雪覆盖我的身体。
我就那样得死去了,那一刻才知道那一袭蓝衣笑容疏离的女子是我娘亲,叫冷月,那个叫我阿雪的男子,是我爹爹,叫苏子丞。
若干年后,昆仑山上长出很多红色的雪莲,不仅美丽,还可以治百病。听说那是吸收月之光华,雪之灵气长成的。
在一座墓前,总是坐着一位白发红衣女子,女子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旁边还有一位星目剑眉坐着轮椅的男子。墓碑上写着“爱妻冷月之墓”
后序
我叫冷月,无意间救下了一位昏迷的男子,听说他是听雪楼主苏子丞,他长着星目剑眉,只一眼就让人沉迷。
可是我不敢把他带回山庄,只好先回去跟姐姐说,姐姐最疼我了,所以就答应和我轮流照顾他,因为我和姐姐是孪生姐妹,长得特别像,所以他醒后也不知道我们是两个人。
姐姐跟我说她喜欢上他了,我心里很失落,从小姐姐什么都让着我,这次我不能夺她所爱。
所以当说他来向那个救他的女子提亲的时候,我让奶娘告诉他那是女子是姐姐冷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