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河不是河的名字,而是村的名字,叫后河新村。我们村子后边有条大河,通向太湖,不知道名字,我们村里人习惯了称它为“后河”。
在儿时的我眼中,沿着后河的堤坝与河岸,是最美的世界。
一年中的三月至八月,堤坝两旁的斜坡上,芳草野花尽力生长着,尤其在七月,它们几乎要把堤坝上的道路掩去一半。
我常常与伙伴们在堤坝上狂奔,顺手摘些野花。累了,我们坐在河岸上,望着后河对面的村庄。有个人在河对岸走着。我眯眼去看那个人的脸,太远了,看不清,那人定也认不得我。
“喂——喂!你是个王八蛋!”勇子首先喊了起来。
对岸的人似乎没听到。
“王!八!蛋!”我和另几个伙伴也跟着勇子喊。
那人像是听到了,向我们转过头来,但很快就走了。
我们开怀大笑。
后河也常有商船驶过,每当遇上,我和伙伴们必要打水漂,分个高下。“我先来!”德安早就找好了石头。
天蓝色的河面闪着耀眼的光辉,一块扁石头在那上边翻跟头。“十一个!”我们叫着。
德安比我大两岁,是这群孩子里最大的,打水漂的技术也是最高。虽如此,他的石头根本没有击中商船,还差得远呢!
后河确实太大了。
天空染上了橙黄色,后河也染上了橙黄色。后河总爱学天空,天空什么颜色,它就什么颜色。若后河一直都是天蓝色的,我们就能指着它理直气壮地对大人们说:“你们看!后河还没入夜呢,让我们再玩会儿吧!”
可惜不会。
我们沿着道往回走,后河人家有的关了门了,有的在门口等小孩回来,有的天一黑就关灯睡了。
多么大的后河,一入夜,就剩下狗吠,鸟叫,蝉鸣,回家者的脚步声,还有吃晚饭时咀嚼的吧唧声。
我和伙伴们一起下了堤坝,在路口告别,各自回家了。
秋天的中秋节,冬天的春节、元宵,本该热闹,后河却萧条了。在这些节日里,后河的人们大多去了晓墅——一个离村子不远的镇上。
我喜爱晓墅,多于我对后河的喜爱。后河给了我喜怒哀惧,而晓墅给我的印象大多是美好的。
我可以在晓墅看到街头表演,可以吃好多的零嘴儿,有年画,有花灯……
爸和妈不叫我和国梁乱跑,但他们也忙着买许多东西,顾不着我们孩子玩闹。
气愤的是,爸给我和国梁买了把玩具枪,这是头等高兴的事,而我和国梁却为了枪而打起来,妈直接上前将塑料枪踩碎了。妈踩碎了玩具枪,也踩碎了我和国梁的心,回家时,我和国梁哭嚎了一路。
回到后河,人们上床入梦。我缩在厚被褥里,爸的鼾声叫我睡不着。一翻身,望见窗外漫天繁星,笼罩着后河,心里便有了一丝慰藉。
往事太多,我发现自己最喜爱的还是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