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着人间观察的心情，没有阻止L和J的恋情。而且实际上，如果人家两情相悦，这就与我毫不相干。

T一开始觉得很恶心，很难受，因为他们年岁相差太大。我倒没有觉得这是很难接受的事情，生活中同样相似的事情发生在男人身上，好像就常见的多。

但是渐渐的，L对J的态度，以及J在这个小屋子里的处境，开始发生了变化。

自从L从心里真正接受了自己对J的喜爱，同时J也主动迎合了L发生了关系，L便不再视J为一个普通的高中生。L不断地夸赞，J多么伟岸，和她在一起之后J 变得多么成熟。我想，也许是L的内心，需要这样一位男性，他有着少年的脸庞，成年的心智。

L对J开始投入更多，比如吃饭的时候，她会单独叫一只烧鸡，只给J吃，意在祝他高考宏图大展。

给J买一些衣物，鞋子，但不是J惯常喜欢的那种篮球鞋，而是成年人穿的平底鞋，Jimmy Choo。

L光是自己对J投入不说，还开始拉我们一起。L说自己高考分数多么厉害，但是时隔多年，没办法辅导J。虽然她声称自己是斯坦福德博士，却依然让我辅导J的英语，只因为我本科出国读过。

辅导英语，还算勉强帮一把，我也不觉得太为难。

但是渐渐的，L开始蹬鼻子上脸。

L因为想要J常常住在酒店，所以给他买了内裤。但是新内裤到了需要先洗一下才能穿，L居然想让我们帮他洗内裤。我和T都觉得很恶心。这不只是男士内裤这么简单，在我看来，是 L 对我们的压榨利用让我觉得更恶心。L美其名曰，治疗我们的俄狄浦斯情结和乱伦焦虑。

我在心里都骂街了，这根本不是治疗。这也不是第一次，L 让我们帮她干一些粗活。

之前，L有一些网购的商品到了，邮寄的包裹沾满灰尘。她同样不自己动手，让我拆包裹。我问为什么让我拆？她眨眨眼笑着说，拆包裹对于某些女人来说是一种享受。我当时心里就无语，这是你的包裹，又不是我的包裹，享受个屁！但我为什么没有拒绝呢，因为一旦拒绝，L就会拒绝治疗。

但这一次，L太过分了。我和T都拒绝洗，但是L坚持。T的逆反心一下子上来了，她扯着嗓子说，这也太恶心了吧！他为什么不能自己洗？L明明理亏，还强装着正义，说，“就是要治你们的乱伦焦虑，你看你们俩乱伦焦虑多严重！洗个内裤都受不了。以前我师父生病的时候，我还得帮着擦屎擦尿呢，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洗个内裤怎么了？你们今天不洗，今天就不治了。什么时候洗什么时候治！”

我和T互换了眼神，商榷着形势。对于L的逻辑，我们很清楚她根本站不住脚。因为J 既不是我们的师父，也不是我们的男友，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L这么做绝非治疗，而是拿治疗当圣旨，对我们操纵利用。因为我们当下无处可去。但凡自己的家庭里有一些智慧和温暖，谁需要到‘治疗师’的怀抱里找爱找认同？

但我们最后还是洗了，怀着吃苍蝇的心情洗了。L看我们洗内裤的表情，自知过分，于是对我们态度开始软下来。但是我在心里记下了，我知道L 很不对劲，只是当时我没办法回自己的家，也还没有开学，在京的诸多事项还没有完，所以想着，先治再说。等到有朝一日翅膀硬了，一定要远离L 的操纵。

除了洗内裤事件，L还在其他事情上发生了很多的转变，包括治疗的态度。

之前，为了治疗我和T的低自尊，L会对我们使用 皮格马利翁效应，也就是会刻意表扬我们，帮助我们塑造积极的内在认同，来达到高自尊的水平。

而J 出现以后，L开始停止对我们使用这项技术，而单独用在J身上。更搞笑的是，她开始拿我们和J 做比较，说 J 心智多么成熟和一点就透（顺从），而我们多么幼稚和冥顽不灵（叛逆）。J 还比我们都聪明，将来一定会考上清华（满足L对名校的情节）。

我听着这话，心理想着，你要是包养我，我也顺从，因为你是我老板。我们是自费的咨客，来你这里消费，我们绝然不同的两种身份，有什么可比性吗？

L的比较和打压，引起了我的不满，因为这已经与我的治疗目的背道而驰。我越来越看不惯L 拿我们付费的治疗不当回事，更重要的是，她在拿我们的时间精力和成功当 J 的阶梯。为了J 能够高考成功，她不惜牺牲我和T 的自尊心。要知道，我们还在花钱，每一分每一秒都有金钱流失的声音，而这份流失不仅不会带来任何回报，还会损耗我们而成就她的男友。

于是我也提出了抗议，L便说我妒忌，有攀比心。我无法改变她，但是也是那个时候，我也开始真正看清L的为人。L的自私自利，虚伪无耻，和对病人的压榨利用。L错看了我，她以为我不在意她说我是她养的狗（狐狸），我就会真的永远围着她转。我思忖着，有什么时机，可以离开她，且不至于招致攻击。

在这期间，L和J又发生了无数次的关系，L和我们尽情描述，有的是在早上，有的是在浴室。一夜几次。

有一天，L忽然决定，带我们去武汉玩。T当然很开心，因为她家就在那里。

T热情的邀请我们去她家吃饭，带我品尝不一样的周黑鸭，还带我去逛街，过早。

等我们回来时，我们仍然沉浸在欢快的叽叽喳喳里，而L独坐在桌子旁。

L平静的告诉我们，她怀孕了，但是自己刚刚用大剂量的避孕药流了，胎儿只有小拇指甲尖儿那么小。

我看着她表演出的平静，推算着她的暴风雨何时降临。

果不其然，晚上她让我帮她洗毛巾，我拒绝的时候，她爆发了。

她震怒的说道，‘你怎么这么不会做事，要是B，早就给我洗干净叠好了！哪像你这样做事毛手毛脚的！’

我心想，我又不是你的女仆，你负我工钱吗？但是我没说，因为我还住在她的包间里。

我也知道，她刚刚堕胎，心情肯定很复杂。我虽从未经历过意外怀孕和堕胎，这要感激我那做医生的母亲，离家前对我做安全性行为的教育，但我能想象，无论从科学还是玄学的角度，杀死一个有生命的胚胎，会引起多么大的愧疚和沮丧。

没过多久，L 又开始表现出悲伤。她喃喃道，她以前想生，没条件生；现在有条件了，又不能生……

我在一旁静默的安慰，但心理也感叹一声，造孽……

面对L的暴怒和反覆无常，我已经不再战战兢兢，我知道就象暴风雨，只要等待，就会过去。

在回去的路上，L又心生疑情，问我，J不会带其他女孩子去酒店吧？ 她把房卡给他了。

我说，不会的吧，他还年纪很小，怎么会还在和你的热恋期，就带其他女孩去酒店呢？

L说，也是，你说话还是比较公正的。

L又说，可是我发现，他特别想去上的补习班，里面有他的前女友……

我：……

回京以后，L叫上我，T，D 还有J，一起喝东西。

L想让我们告诉J，她为他堕胎的事。我和T都不愿意，因为这太沉重了。

L坚持让我们说，J也一脸疑惑且隐隐感到不安，一直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儿了。我和T面面相觑，我想，L可能是觉得让我们说出口，会显得她更加矜持，更加被动可怜吧。但是我们真的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啊。

L在一旁不断怂恿我们，也不让我们走。J在另一旁不断发问。我觉得这一刻令人无比烦躁和荒唐。

于是我嬉皮笑脸的像开玩笑一样说道，L怀孕了，然后她又自己堕胎了。

很显然我没有配合L 完成她想要的舞台效果，L怪我怎么这么说出来。语气不够悲情，甚至显得很戏谑。我在心里对那无辜的胎儿说一万遍对不起，但是我对L的操纵和做作确是无与伦比的厌烦。我想，L或许是想以此为筹码，加上有我和T两个见证人在，可以从此勒索J 的忠诚和永恒的情绪价值了吧。甚至，或许J因此欠了L一条命，以后什么刀山火海不得不去啊。

我看着J，忍不住说，谁让你们不做保护措施？

J很震惊，这个信息很明显超出了这个男孩在这个年龄应该经历的体验。还有很多无声的惭愧。他的表情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撞懵了。J可能本来只是以为自己在迎合L 的潜意识，以肉体讨好L罢了。他或许从来没想过，自己身体里的东西，会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创造出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出来。至少这个年纪，不是。这个年纪，他的同龄人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高考。

L看我不会再帮她做出什么有意义的举动了，便让我和T一边去，她和J 单独聊天。

我不知道那晚他们聊了些什么。但我想，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滥用自己的身体？ 这个女人还天天教我们如何做女人，几个星期前，她还把自己当作神女，常人不可亵渎。如今做了这么多孽，叫我们如何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