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忆师长

有些美好,在如水的日子里,淡若无痕,一旦永失,却鲜活起来,使人痛彻心扉。我的老师、同事、领导一一谭范卿先生便是一个十分美好的人。

犹记得多年前,东华中学26班的讲台上,一张白皙而略显羞涩的娃娃脸,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我们的视野中,带给豆蔻年华的我几多的新奇。他就是我们的数学代课老师谭范卿老师,那时的谭老师多年轻哪,还不到二十吧。许是第一次站在神圣的三尺讲台上,他显然有点紧张,脸红红的,但当我们把善意的目光投向他时,他很快就从慌乱中平静下来,认真地在黑板上作图、板书,清楚地讲解,他的粉笔字很漂亮,图也画得很流畅,我们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位年轻、纯朴的数学老师。

谭老师上课激情飞扬,极富感染力,在他的讲解下,枯燥的数学课充满了无限的乐趣。同学们都盼望那穿着白衬衫的瘦长身影出现在讲台上。

那一年,学校举行书法、作文、数学竞赛,我荣获三项一等奖,其中谭老师的影响不可谓不深。

再见谭老师,是我毕业找工作的时候。那时我们前乡片五个女孩子都分配到了后乡,离家较远。有老师说:你去找找启安学校的领导,或许可以留下来。我壮起胆子找到了校长,可校长冷冰冰地说:“学校已经满员,不需要招聘老师。”我只好灰头土脸地赶紧逃离,没承想碰到了敬爱的谭老师,他依然一袭白衣,笑容很明媚,他热情地邀请我去他办公室坐一坐,这一去,居然偶遇他隔壁的周洢滨老师,也因此成就了我俩的姻缘。谭老师无意中充当了一回爱的使者。

不止一次地听我先生说起谭范卿老师是他最好的兄弟,最亲密的战友。那时,年轻的他们满腔热情,夜以继日地读书、备课,常常工作到半夜。肚子饿了,就用煤油炉煮豆皮吃。谭老师手艺好,他做的清水煮豆皮,丝滑,柔软,爽口,满满一小锅豆皮被他们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底朝天。在我先生的记忆中,谭老师做的清水煮豆皮是世界上最鲜美的菜品,任何山珍海味也比不上。先生伤感地说:“原以为还有很多机会吃到老范的水煮豆皮,没想到只能在梦中重温昔日的美好了。”

结婚以后,我调到了东华完小,非常荣幸地成为了谭老师的同事,想不到我当年的数学老师居然成了语文老师,文理兼修啊。谭老师能说会写,基本功扎实,是不可多得的优秀的语文老师,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知识和技能。他的字写得特别端正清秀,遒劲有力,识辨度特别高,于众多字迹中我一眼便能认出他的字来。他勤于写作,写论文,写通讯稿,写汇报材料,写班主任工作经验,用他生花的妙笔,写下了数不清的锦绣文章。他指导学生写作,从校级到国家级,获奖证书不说车载船装,也能装满半个屋子了吧。我后来指导学生写作,撰写论文,到现在不时写点小文,就是因为有谭老师这样的前辈言传身教。有人说,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你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此话不假。所谓见贤思齐,我不敢说自己成为了谭老师一样的人,但至少我在努力。西方哲学家尼采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谭老师从来不曾辜负生命。

谭老师为人特别谦和,低调,不论是作为朋友、同事还是领导,从无半点架子,永远地热情洋溢,永远地亲切慈祥,永远地笑容可掬,实在是一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他以前叫我名字,有时也叫我“小傅”,后来叫我“卫卫”。不论他叫我什么,总是自带温度,毫无违和感。可如今,这喧嚣的尘世间却少了一个叫我“卫卫”的人。多想在人群中见到你的身影,多想再听你谈古论今,多想听一听你爽朗的笑声。

敬爱的老师,尊敬的领导,忠实的朋友,我们永远记得你所有的美好,不论岁月如何变迁,你那张可爱的娃娃脸永远不会衰老。时光匆匆,你却活出了最美的模样。

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做师生,做同事,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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