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亲朋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作为一首经典的描写重阳佳节的古诗,直白而质朴的语言所传达出来的是浓浓的情意。看似不经意的平淡之辞,但步入诗歌内部,才能够真正理解和体会遥相望的亲朋在登高赏菊间对彼此的思念。经典镌刻着历史,抒写着古人丰富的情思。当把这份历史的厚重投放到当下,更具有了现实的况味。
秋高气爽的重阳日,湛蓝的天空更增添了几分空旷与辽远。去年的今日,对普通人来说,不会像迁客骚人登高望远、饮酒赏菊诉衷肠,而是各自按照自己的方式安度着自己的时光。时至今日,节令依然是那个节令,但斯人已逝。尽管是那样的安详,可留给后人的却是无尽的伤感与深沉的哀思。而这种物是人非的变换,让人更添几多世事无常、人生难料的悲叹。
有人说:“父母是牵引孩子的一根线。”如今,这根隐形的充满温度与质感的线随着老父的驾鹤云游而在父母与孩子间彻底的消失了。一辈子的操劳,半辈子的辛酸,这是双亲生活与生命历程最真实的写照。为了子女,他们无怨无私地默默地透支着自己的身体,不为别的,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吃得饱、穿的暖,都能够健健康康地成长,都能够堂堂正正地做人,并且都能够拥有中的家庭和一份安身立命的活计。这些在当下看似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期许,在特定的历史阶段,对从土里刨饭的平民百姓而言可是充满了极大的难度和挑战。毕竟,大的时代背景加上沉疴已久的痼疾不是单凭一个人的抗争就可以改变的。社会的人,只能随时代而不断地调整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存方式。
当天气变暖,严冬过后是暖春的时节,滚滚时代洪流为普罗大众创造力的发挥提供了充裕的时空。勤劳朴实的父母为了孩子,真可谓撸起袖子拼命干。但贫瘠的土地,传统落后的耕作方式,加上无法规避的大自然的“喜怒无常”带来的冲击,所以,即使他们再早出晚归,再“战天斗地”,也无法脱下窘迫的外衣,摘下贫穷的帽子。虽然无法改变生存的境遇,但先人传承下来的隐忍和执拗,让他们始终以平和向上的心态努力前行着。
人属于社会的,人的命运不可能脱离开时代而独立地发展。随着社会生态日益改观,农民的生活也日渐回暖,并有了很大的提升。可随着子女慢慢长大,并相继有了自己的生活时空,由于过度地操劳和长时间的超负荷劳作,他们笔直的躯干渐渐佝偻,如飞的健步也慢慢蹒跚。而这些外观征兆的变化,实际是身体衰老的表征。当子女步入青壮年、中年,直至逼近老龄人序列时,生老病死的残酷否则开始显威施法。面对这种凭借人力无法改变的现实,留给活着的人的除了遗憾,更多的是伤痛。
“斯人已乘黄鹤去”,今天面对双亲不在的残酷,我们到底能够做些什么,用什么来填充内心的空白。“林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当我们在解决了生存与温饱的问题,有能力做该做的事情时,疾驰的列车已经驶过站台;当我们为了生活四处奔波时,在“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冷落了双亲,漠视双亲的存在。现实可能就是这样,当极容易得到或已经拥有的,我们往往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而一旦失去,意识到珍贵时,返程的票已经售罄。
“人生最痛是离别。”生离死别是每一个都会经历的,没有谁可以“逃出三界外”。当我们以旁观者的心态面对这些时,可以用轻松的口吻坦然地去欣赏;可当我们成为当局者,这种残酷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所有的坦然都化作细密的钢针,直戳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这种疼痛,不是止于现场,可能会相伴余生。
在双亲的眼中,孩子永远是孩子,不可能长大,也不可能让自己放心。“儿行千里母担忧”,不论走向何处,始终会有一根线在牵连,有昏花浑浊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视。也正是有了这股引力的吸引,四处漂泊的孩子的心中才始终有一个方向和目标。不论处于何种状态,始终在内心都有一个暖暖的地方。如今,线已断,一只没有引线的风筝只能在风中任其肆意撕扯。至于飘向何方,只能听命于命运的安排。“父母是存在的家。”父母不在了,家也就没了。当在坍塌的颓圮中寻找过去点点滴滴的踪迹,除了昔日残存在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的音容,再也没有什么更多的留存。
丰裕的物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穷尽一生,也只能赚得寥寥。但享受亲情的温度,只能在当下。天地之一瞬,在浩淼宇宙中存在的生命体,仅是大化一纤尘。珍惜当下,珍惜眼前所拥有的,才不会给余生留下更多的遗憾。
愿在天国的双亲一切安好!来年重阳日,茱萸遍插时,一定奉上最繁密的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