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挤进来，唤醒了沉睡的我。除夕夜照例是春晚结束以后才恋恋不舍的关掉电视钻进软软的被窝，聊了一会儿天才沉入梦乡。若是平常这么晚睡，我的自然醒一定是日上三竿。但也许是从小被灌输的“老大初一不能起晚”起了作用，也许是阳光的召唤比较热切，我竟忽然的醒来，较平常早很多。
拉开窗帘，仰头眯眼细瞧了那个温暖的发光体，由衷的说了声：新年快乐，早安。
01 两个人的除夕
第一次，儿不在家过春节。
第一次，我们两个决定，在家里过年，就我们两个。
大寒节后，我们开车回先生老家，去给公公婆婆上了香。婆母去世早，老爷子在世时，我们一大家子总是聚在一起过年，天南地北的赶回去。他离世后，我们仍然聚了三年。这两年，各家终于开始忙各家的年，春节聚不齐，根据当地风俗，便在大寒节后春节前去烧香。这样也好，各家都可以单独团聚，不用再赶时间，或者去另一方父母那里，和另一方兄弟姐妹团聚，弥补一下前些年亏欠的。
然而我却没办法弥补了，亏欠的永远只有亏欠了。为公公守第三年时，父亲忽然的离我们而去，陪他过年的愿望，成了心里永远的痛。
而母亲，因为父亲的离世，忽然的思想变得传统起来，过年一定要跟着弟弟去过。腊月里她在我和弟弟两家跑来跑去帮着忙这忙那，到了二十七，她就呆弟弟那儿，准备在那里过年。
好在我和弟弟在同一个城市，二十九是他生日，我们就混在他家吃喝了一天，趁下午空档的时候，去花市逛逛，买点花花草草，弄几条金鱼养养，再买点中国结灯笼之类。
两个人的春节，也要过出浓浓年味。
我是夫家最小的唯一的儿媳妇，于是我成了大姑子们最照顾的对象，成婚以后我便并没有能承担起一大家子主厨的重任，反倒成了大聚会时最闲的那个人，主要责任是混在一群年轻外甥男女里玩，偶尔洗洗碗。每年的春节都是我返老还童的大好时光，成为孩子王，象小时候在娘家一样。
两个人的除夕，只有我挑重任了。到底是过年，哪怕只有两个人，三十早上我还是艰难的起了一个早床，煮了寓意团圆的红糖汤圆，两个人热络络的吃完，我便摆开阵势，砍切剁蒸炒煮忙开去，先生跑上跑下帮忙剥蒜理葱，倒也其乐融融。
竟然还哼着小曲。嗯，真挺好。
照例在中午时分所有的菜上桌，圆子酥肉，烧白墩子，香肠腊肉，鸡鸭鱼，该有的都有。照例先请先人们先上桌仙饮，照例虔诚的祈祷请他们保佑。我恭敬的站在旁边，看着先生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一酸，泪便含在眼眶里。
又是一年团聚时，团聚的方式却再不是原来的模样。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而该有的那些人，有些却永远不在了。
多么多么痛。
每逢佳节倍思亲，是思念，更是怀念。
02 新年第一朵花
朋友圈里文釆斐然的在发美图：谁家纤纤手，解开二月花。是呀，已立春，报春花已开。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真好。
带着妈妈，侄女，狗，先生开着车，在大年初一的明媚阳光里，我们欢欢喜喜去森林公园看梅花。
小侄女牵着熊猫，奔跑在山间小道上，大侄女拿着手机抓拍，我们慢慢踱着，一派岁月静好。
你在闹，我在笑，而阳光，刚刚好。
吾家有女初长成，我穿着高跟鞋也不及大侄女高了。两小只都是高颜值，肤白貌美，走在路上都会收到别人的姨母笑。有时候会被误认为是母女三个，人家会说：长得跟妈妈好像。熟悉的人知道真相，会说：侄女随姑。这时候心里象被熨斗熨了一样妥贴。
一路逶迤前行，草坪上到处是孩子在奔跑跳跃笑闹，大人们铺了毯子在草地上或坐或卧，吃东西吹牛打牌发呆。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赶回老家去了，留守城里的人也不少。
梅林已然热闹，一树树红和粉红，映入眼帘。旁边的腊梅还在绽放，这边一树树，已然争相笑。穿着鲜艳衣服的各色美女争着在跟梅花争艳，人面梅花相映红，美不胜收。
不知折颜上神会不会也来釆了去，酿了“梅花醉”埋在梅树下，投梦告诉我，我再取了来喝。
只是不知梅花醉味道如何？会比桃花醉好喝吗？可是桃花醉又是什么味？
我兀自联想，兀自神往，只差没把空气当成白衣飘飘，祥云朵朵。
先生忙着各个角度给我们拍照。树稍高，人稍矮，只拍花好看，拍人却是各种不满意。想象中拍出来的是“人比花俏”，拍出来的永远是“花比人娇”。
想起春晚，杨紧薄怒带嗔的问佟大为：我在你朋友圈里长这样吗？美颜呢？滤镜呢？
我当然也想问。然而问也白问，年华已老，花期已过，离落英不远。
忙活了很久，到底没拍出让人满意的人花完美融合的照片。先生今天围了大红围巾，我说来帮他拍一张，一定好看。
他自觉的说：我不拍，不拍花，不惹花。
我哈哈大笑。此话深得朕心。
03 预感这事儿
半夜被先生的梦呓惊醒。他大声喘息，呼吸急促，手脚乱动，满身大汗。我推他，叫他，好半天才把他弄醒。他做噩梦了，被梦魇了。
醒是醒了，仍惊魂未定。絮絮的讲梦，是开车在路上遇到的可怖事情。我听着，心便慌起来。
原本计划初二一早出发，带着妈妈自驾去云南，走普者黑元阳罗平这条线，去看梯田和油菜花。也许是惦着这事，所以才会做了相关的梦。
因为这个梦，我叫停了这个计划，不肯出门了。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现在但凡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我就会终止某件事。先生没睡好，也不适宜长途开车。
妈妈并没有因为取消行程不开心。她反倒有如释重负般：大过年出去吃不好睡不好还堵也是遭罪，不如在家好。
我知道她是想宽我们的心。她什么时候都是最体贴人的。
预感这事儿，我还是不愿意将就，不愿意去和它对着干。风景在哪里，哪个时候都可以去看。而此刻让人不安的感受，我不想忽略掉。
远方的风景美，身旁的人更紧要。只要此刻厮守，不讲来日方长。
世上最大的谎言，是来日方长。
先生在补午觉，妈妈去和朋友打麻将，我在窗前晒着太阳碎碎念，心里无比祥和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