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买菜

世间最美的爱就是和你一起共度时光

                                      ——题记

        退了休的老爸,事业上没了施展拳脚的机会,就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买菜、做饭就成了他的全部事业。这下子,锅碗瓢盆交响曲可就热闹了。

      老爸喜欢吃,爱研究吃的,自然也就爱做饭,爱买菜。退休以后这个爱好更是发展到了极致------逢食谱、菜谱、营养学的书必买,买回来就认真研究,常常是一看一整天,看完就开始考虑实践。遗憾的是,老妈、老爸都是吃斋念佛,很多菜谱都是荤菜,老爸也只能纸上谈兵。老妈对吃不讲究,常常鄙夷老爸的研究。老爸呢,一边坚持不破戒,饭食以清淡为主,一边对着我们大讲特讲他的营养学,过过嘴瘾。好在虽是粗茶淡饭,老爸也吃得特别香,犹如在吃山珍海味。有一次姐夫调侃他:“爸,你那清汤寡水的,吃得有啥意思?我给你买上几斤排骨,小火炖上几个小时,好好让你过过瘾,那叫个香啊!咋样?”老爸呵呵一笑,“我又不是没有吃过,现在这饭挺好,我把萝卜当肉吃,一样香。”你别说,老爷子吃素虽然近三十年了,红光满面的,那精气神,超棒。

   

        菜谱上花花绿绿的东西没有落实在饭桌上,老爸很是遗憾,就努力去把素菜经营好。这买菜就成了老爸的一大爱好。但老爸买菜,与别人不同。

        老爸买菜常使老妈愤怒有加。有一次,他们一道去市场,看见一个小伙子卖西红柿。老妈问价钱,小伙子羞愧的报了一个数字,但又强硬声明:“我们是自己种的,不上化肥的。姨,你懂行,你瞧瞧这货色,绝对好嘛!”老妈笑笑,表示既不肯承情,更不肯上当,轻蔑的说道:“前头那个摊的,施农家肥,比你的又好又便宜呢。”老妈停在那里半天不走,顺手拿起一个,左瞧瞧,右看看;放下一个,又拿起一个,“瞧瞧,你这柿子就还没长熟呢。”小伙子机灵,也不搭话,忙拿起一只塑料袋,撑起来让老妈往里放。

        可老爸看不惯了,愤而道:“前面的又便宜又好,你去买前面的好呀,在这里挑挑拣拣,还那么多话!”好像他是卖菜的。

      老妈恼道:“你这傻老头,你是哪边的啊!”然后转身拔腿就走,甩掉叛徒,挑好的柿子又滚回筐里。

        老爸愣住,随之厚着脸皮尾随而去。后来我问他:“那卖菜的小伙子气不气?有没有抱怨?”“没有!他惊呆了,大概没见过这么别扭的老俩吧”。老爸又说:“我要是他,我就不卖给你妈,口是心非!”老妈在一边气鼓鼓的说:“以后,再不要和我一起买东西!里外人不分,你说傻不傻。”

        老妈不愿和老爸买菜,老爸就赌气自己去。老爸买菜的乐趣是色彩,朱红的西红柿,酱紫的茄子和碧绿的青椒。可是竟是:带疤的柿子,蔫了的茄子和失了光泽的青椒。

        看着买回来的蔫菜,老妈吼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这菜也往回买?他们不卖给你卖给谁?卖给谁?!以后上街不许带钱!”老爸嘿嘿地笑着:“一样吃,一样吃。总要有人吃吧。”老妈只能狠狠的瞪他一眼,无话可说。

        一天,老爸扛着一只造型奇特的老南瓜,气喘吁吁的回来了。我赶紧把那个像犁耙一样的南瓜从老爸肩上取下来,掂在手里,足足有二、三十斤,心想老爸今天又得挨骂了。果然,老妈的脸已经黑了,指着老爸数落着:“昨天刚买了一个大南瓜,还没有吃完,咋今天又买?又被什么人忽悠了?这瓜长得古怪,又这么大,肯定没人要。傻老头呀,傻老头,不是没让你带钱吗?你哪里来的钱买呢?”老爸说:“我借一楼老李的钱买的。你瞧这瓜多罕见呀,像犁耙一样,我这一辈子没有见过长这样的!咱慢慢吃,南瓜又好吃,人家还便宜了我五毛钱呢。”老妈真是哭笑不得:“怕你瞎买不让你带钱,你还长本事了,会借了!哎呀,你说说,这不和他吵架行不行?”我也帮着妈妈劝老爸:“爸,买这一大堆,不等吃完就坏掉了,以后随吃随买,还能吃新鲜些,不好吗?”“你们不知道,那卖菜的老头的南瓜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是长得歪七扭八的,我溜达了半天,看见他一个瓜也没有卖掉。我就买了一个最大的,嗨,你们还别说,我一买,好几个人跟着买呢。”老爸全不把老妈和我的话当回事,满脸骄傲。结果,节俭惯了的老妈、老爸连同我们几个姑娘,就吃了半个月的南瓜面、南瓜饼、南瓜粥,大家都快吃成了南瓜脸,那只老南瓜才终于被消灭了。

      “南瓜事件”之后,老妈也彻底想开了,知道没有办法改变老爸,就顺着他。老爸一下有了权,反而谦虚起来,开始请教老妈,什么菜好,怎么能买到好菜。老妈乐得当老师,老爸就屁颠儿屁颠儿跟着老妈去买菜了。

        老爸今年八十九岁,身体、精力大不如从前,但热爱生活的态度却丝毫不减当年。毎次出门买菜,总是照照镜子,把稀疏的白发梳理梳理,把身上的布衣整理整理。老妈笑他:“出去买个菜,又不是迎亲,臭美个啥?”他总是乐呵呵地说:“人活得就是精气神,怎么能不讲究呢?不光我讲究,老婆子你更要讲究,要不,咱俩一起出去,人家笑话我!”老妈在一边大笑,老爸更是开心!有时我们几个姑娘孝顺他新衣服,他买菜时必定穿上,回来时,一脸的满足。

      晚年生活,波澜不惊,宠辱皆忘。老爸、老妈就这样经营着柴米油盐、粗茶淡饭,时不时的斗斗嘴,吵吵架,相携行走在人生的边缘上,平凡的生活也活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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