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女主人公梦丫和胜利,因为两个家族之间的恩怨及梦丫自身的心高气傲没能走到一起。梦丫为了弄清祖父的“革命叛徒”这一历史问题,同时更是为避开胜利已经另娶的现实,只身前往美丽的海滨城市。在那里她一见钟情于自己的已婚老板,一个放纵成为小三。当她从意乱情迷中清醒后,迅速为结婚而结婚。然而,冰冷的婚姻、丈夫的背叛逼得她再次成为别人的小三……她渴望爱与被爱……
第二章:蔚蓝的海(1)
梦丫肩头扛着大大的包袱,臂弯里挎着一大提生活用品跌跌撞撞地跨进工厂大门。她所在的包排车间在生产大楼的四楼,车间东半部分是给已经切割、打磨好边缘的彩色玻璃片包上铜箔的包边组;西半部分是把已经包好金边的彩色玻璃片按照图纸铺排成版面的排版组。梦丫被安排坐在东边大方桌子前包边。整个车间全是女工,三五一簇操着各自的方言不停地交头接耳。梦丫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孤雁落在沙滩上,被炙烤得焦灼般难受。好在车间主任和几个排版大姐对她格外热情,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主任手把手交她做简单机戒操作,梦丫天生干活慢慢吞吞,主任却夸她“慢工出巧匠”。一天下来,梦丫累得浑身上下脑袋疼。
晚餐时分,食堂里的秩序比中午要混乱得多。梦丫端着空饭钵被一波又一波从身后蜂拥而上的男男女女一遍遍地挤出来。
“给我!”一个和梦丫年龄相仿个头相当的清秀大男孩夺过她手中的饭钵,左冲右撞钻进去,不一会,双手拖举着盛满饭菜的钵子高喊:“油着油着!”人们竟然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男孩把梦丫领到一个正在闷头吃饭的女孩桌前,梦丫认出女孩是自己车间年龄最小的女工鲁妹。
“坐这吃吧丫姐,他是我哥,鲁君。”鲁妹满脸稚气地笑着对梦丫说。
鲁君兄妹是山东人。鲁君比梦丫小一岁,是五楼组焊车间年龄最小技术最好的一名电焊工人,深得厂长和生产部长喜爱,在厂里地位极高;鲁妹还不满十八岁,属于童工,厂里爱屋及乌留下她。
吃完饭洗完碗,鲁君把他们三人的餐具放在一起。从此以后,一日三餐都由鲁君负责去“抢”。
职工宿舍楼的一楼大厅里,无所事事的男男女女们随着音乐在偏偏起舞。梦丫看得出自己的车间主任就是这里的舞王。她什么舞都会跳,曲曲不落;二楼是办公区。会议室的门是黑白不落锁的。里面坐满了少男少女,正在聚精会神地收看着电视连续剧《外来妹》。梦丫和鲁君兄妹站在门口,直到两集电视剧播完才回到楼上宿舍。鲁君回到三楼男生宿舍他的房间,梦丫和鲁妹回到四楼女生宿舍各自的房间。
入厂两周后,梦丫被车间主任破格提拔为车间质员,原来的质检员下来包边。包边的女工们又是一片窃窃私语。梦丫装作不知,但出来进去总是很尴尬。好在主任和排版大姐们依然对她热情如初,使梦丫心里踏实许多。她每次发放毛料都会按照灯盏的玻璃片序号和领料的先后顺序依次派发。有一次,当派发到一个家住工厂附近的本地女工时,玻璃毛料的形状有点复杂不太好包边,引起那位女工不满,左右嚷嚷:“这叫银(人)怎么包啊?主印(任)曾(从)来都没给我分过这么难包滴(的)。”
“大姐,我这是按顺序发的。”
“什么顺序不顺序滴?彪乎乎的!”女工语出不逊。
梦丫猛然一个激凌:她怎么骂人啊!所有女工都把工作中的头埋得更低。她们不反驳,因为她们惧怕这个强势的本地女工;她们也不搭茬,因为她们更不愿得罪在本厂有着强大背景的梦丫。梦丫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本地女工,女工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高傲地直着身板坐在那里,腆着已有六、七个月身孕的肚子。
几个排版大姐过来把梦丫拉回排版案前,“别和她一样的,怀个孕了不起了,样吧!谁没怀过。”
委屈的泪水顺着梦丫的脸颊默默地流下来。
鲁君手捧一把焊锡来领排好版的灯具,见梦丫在哭,从裤袋里掏出一个蜷缩得皱巴巴脏兮兮的手帕递过来,“用吧!新的,从来没用过。”
梦丫沾沾脸还过去。鲁君说:“你用吧,我用不着。”说完搬一板灯具走出门外。
见鲁君走了,梦丫把手帕还给鲁妹。
晚饭后,心塞的梦丫拉着鲁妹跑到设计室去看赵设计师正在设计的花开富贵牡丹灯,鲁君尾随而至。采购员钱途也在。钱途三十多岁,对梦丫极尽谄媚,梦丫从心里往外的不愿迎合他。赵设计师急于出活,头不抬眼不睁自顾自地忙碌着,任由你来他走。
在赵设计师反复推敲琢磨下,牡丹样灯终于从图纸上走下来,经过切割,打磨,包边和排版,最后落入鲁君手里。鲁君是厂长亲点的样灯组焊工,他所焊灯具玻璃片之间的缝隙:包浆饱满,焊线流畅。既不费焊锡,又没有砂眼,个保个达标。
好消息很快传来,牡丹灯被外商看好。生产部长到车间给大伙公布喜讯:“牡丹灯已经被外商看好了,咱们很可能就要拿下一笔大订单,当然了,现在还在谈的过程中,但是一旦谈成,这批货交付时间会非常靠前,工期会非常短,希望大家能多加加班,把手头现有的工作尽量往前赶,等新订单拿下后就要停掉手中的活计,希望能提前亮的订单尽量提前亮,有什么问题、困难和你们主任说,主任解决不了的找我。有没有,――啊?有没有?看来大家是没有,因为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啊,哈哈哈哈!”部长开心地大笑着继续上五楼组焊车间传达喜讯。
“听见没有,都快点干,晚上全体加班,不来的罚款五十。”主任高声吆喝。
本地女工说她有身孕不能加班,主任说不加班就扣钱,本地女工第二天就以待产为由辞职了。梦丫窃喜;前任质检员心存芥蒂以“家里老人病了”为由报复性离开。梦丫内疚;有两个四川小姐妹,天真而又单纯,没有看到事情的严肃性,吃过晚饭不来加班去逛夜市,开饷时每人被罚掉五十元钱,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哭着辞职,跳槽到别的灯具厂去了。梦丫心疼;姐妹俩走后,车间她们的几个老乡也陆续扑奔她俩跳槽离去;鲁妹因为受不了天天加班的工作强度也辞职不干了。
本来就不够人手的车间,工作进度一下子被拉了下来。梦丫感到不妙,赶紧提醒主任不要再让人员流失了,刚愎的主任挥挥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离开谁地球都照样转。”梦丫不敢再言。
从三楼磨边车间数好数量抬上来的玻璃片毛料一个序号一塑料盒子重重叠叠摆满车间地面,无处下脚;五楼组焊车间的工人下来领不到排好版的灯具。主任乱了方寸,焦头乱额,说话生音不由自主调高八度,措辞尖酸刻薄。招来一片怨气。
大订单终于尘埃落定,两万盏。第一批五千盏按照交付日期算,只有半个月的生产时间。按组焊工人平均每天一人出三盏灯的速度算,只有一百人的组焊车间半个月最多也只能完成四千五百盏;而更让人着急的是包排车间的包边小组只剩四十人,牡丹灯每盏由二百个玻璃片组成,每天按组焊车间最低出三百盏灯的速度,包边小组平均每人每天必须要保证一千二百片的产出。这还是按照十五天出四千五百盏灯的进度计算的。
部长感到压力山大,阴沉的脸子都能扭出水来。三楼已经开始往四楼上牡丹灯的毛料了。部长亲自带一部分组焊男工把四楼上批订单所有材料搬运到楼外库房。
包排车间开始全线包排花开富贵牡丹灯。本来憋足劲的主任想背水一战,谁料屋漏偏缝连阴雨,五楼焊过的牡丹灯出现焊线边缘翘起甚至还有个别玻璃片脱落现象,部长大为光火,举着大窟窿小眼子的灯罩来质问主任。主任发懵,把质询的目光投像梦丫,梦丫更懵,紧张得寒毛倒立。主任继而像明白了什么,冲着工人们大吼:“你们是不是毛料没有洗干净粉屑就包?是不是洗完没有晾干就包?”
“没有啊!”工人们异口同声回答。
“那是不是你们着急出活把铜箔拉得太紧?”主任继续质问。
“没有啊!”
“都是正常啊!”
工人们委屈地七嘴八舌嚷嚷着。梦丫从排好的版面上扣出一片叶子,发现叶片的弯度处铜箔已经脱离,撕开后一圈铜箔整条被扯下来,铜箔上面并没有带下粉屑,说明清洗没有问题;梦丫又扣出一片形态规矩的方形玻璃片,随便一拨,铜箔边缘翘起,旋及整条撕下。
“铜箔有问题!”梦丫高声说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她有点紧张,但依然自信,她之所以敢如此断言,是因为玻璃片毛料如果没有晾干的话,一个人没有晾干不可能人人都没有晾干,所以她敢断言。
“对呀!铜箔不像以前那么粘了。”
“还硬。”
工人们被点醒,纷纷解释。部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呼”地一声冲出去,满厂子找钱途。财务室反馈的信息是:钱途一周前领取三万元现金出差去了。冷汗瞬间溢满这个高大健朔的退伍军人的额头。
钱途再也没有回来,揣着三万元采购巨款跑了。厂里紧急派人连夜开车去沈阳重新采购铜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