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没有和我的拥有

我理解那种童年时望着别人手中糖果、身上新衣,心里悄悄泛起的羡慕。那种感觉,既遥远又清晰。

小时候,我和莎莎隔着一道矮矮的篱笆。

我的世界这边,很安静。

她的世界那边,很热闹。


热闹的是,她有会讲故事的爷爷,有会做葱花饼的奶奶。

热闹的是,她总有拆不完的零食包裹,糖果纸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像彩虹的碎片。

热闹的是,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穿上新裙子,像一只蝴蝶,在我面前轻盈地转个圈。


而我,好像什么都没有。

没有爷爷奶奶的唠叨和宠爱,没有突然出现的惊喜零食,也没有那样一件让人迫不及待想穿去上学的漂亮衣服。


我常常趴在窗台上,看着那份不属于我的热闹,心里有一种空落落的羡慕。那种感觉,像一只小小的、怯生生的手,轻轻捏着我的心脏,不疼,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很多年以后,我才慢慢明白——

原来,我拥有的,是另一种东西。


我拥有了一双早早学会观察细节的眼睛。因为我安静,所以我看到了父母是如何在深夜仔细计算开支,如何把一份普通的蔬菜做出最温暖的味道。我看到了生活最本真的纹理。


我拥有了一对格外敏锐的耳朵。因为我很少吵闹,所以我听懂了父亲回家时疲惫脚步声里的担当,听懂了母亲絮絮叨叨叮嘱里藏着的、她从未说出口的爱。我学会了倾听沉默背后的声音。


我拥有了一颗异常独立和丰盈的内心。因为没有源源不断的馈赠,所以我学会了给自己寻找快乐。一本书、一片云、一阵风、一个自己发明的游戏,都能成为我的“零食”和“新衣”。我成了自己快乐的创造者,而不是等待馈赠的接收者。


莎莎的童年,是爷爷奶奶用爱和礼物铺就的彩虹路,明亮、绚烂、令人向往。

而我的童年,是一条长满野草、需要自己摸索前行的小径。我一路走着,学会了辨认方向,学会了避开荆棘,也学会了欣赏路边无人问津的野花。


如今,我不再羡慕莎莎了。

不是因为我也拥有了那些零食和新衣,而是我终于发现,我早已拥有了别样的财富。


那份曾经以为的“什么都没有”,恰恰是最珍贵的“有什么”。

它给了我一种力量——一种从寂静中听出回响、从简单里品出丰盛、从“没有”中创造出“有”的力量。


这道力量,比任何一件童年的漂亮衣服,都更耐穿,也更漂亮。

它让我成为了现在的我——一个懂得如何为自己编织彩虹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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