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中的谩骂并没有夹杂着本该有的拳头，应是壮年的母亲够向男孩的时候有些吃力，这些年的烟酒挥霍了她太多的精力，女人靠着桌子气喘着吐出恶毒的字眼，恨不得用这些话将男孩扎成筛子，三角眼含着恨，打绺的头发都晃动了起来，男孩却异常平静，他搜索着父亲的踪迹……

牛棚的牲口槽有血迹，父亲应该是在那里，男孩忍住眼中的泪，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卡，女人生生停住了，咽下去了后面的话，死死地盯着男孩手中的卡片，想着加上老太太能不能抢过来。

卧室的门也一下子被拉开，残破的门板本来就遮不住外婆肥硕笨重的身体，男孩早就看到门后的外婆，他就是要把她们的欲望都勾起来，老太太笨重地冲向男孩，男孩躲开了外婆的撞击，高声说：“这张卡里有三万块钱，不过不是我的名字，而且有密码，你们就算抢过去，也是取不出来的，不如听听我的想法。”

在那个人均工资不过千块的小城里，女人以前打工每个月拼死拼活也就能拿到三四百块的工资的年代，三万块简直是一笔巨款，母女二人听到这个金额眼珠子都要滴出血了。昨天高利贷说男孩欠他们就是三万块钱，难道男孩借高利贷都在这里……不对呀，利滚利，男孩最开始借的肯定不足三万，可是有钱为什么不还高利贷，两母女可不是傻子，她们担心这是男孩设的陷阱。

“担心我骗你们吗？这是我这么多年的积蓄和借的钱，都在这儿，我就是想带走父亲。”男孩不知道高利贷已经找上门来了，还想着可以带着父亲过好日子，让她们母女背锅，她们哪有那么傻。

老太太捅了捅女儿，悄声说：“钱拿过来，把人都扔给高利贷，我们就高枕无忧了。”女儿点点头，俨然和母亲想到了一块。

“好，你把卡拿过来，我让你带走你父亲。”

男孩将信将疑道：“没有密码你取不出来的，先让我见见父亲。”

老太太拖着肥硕的身体去牛棚把可怜的男人拎出来，男人昨天伤的不轻，身上的伤口有些感染，已经烧得有些迷糊，男孩看见父亲赶紧抱住他，老太太趁机抢过了银行卡，母女俩笑的猖狂：“高利贷很快就上门了，到时候看你们怎么逃。”

男孩猛地抬起头，显然没有预料到这对母女知道高利贷的事情，这让她们更得意，不过男孩很快冷静下来。他不动神色的将父亲护在身后，冷声道：“就是高利贷找来又怎么样，我的钱都在你手里，你们是我的亲人，跟我有血缘关系，我还不起的还有你们呢，”

老太太一拍大腿，心说，只要男孩和她们还有关系，这高利贷就会缠着她们，这钱就不能是她们的，还是女人脑子活泛，那时候村里的族长就是最大的权威，让她作证，把男孩赶出去，那就真的和她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事不宜迟，在高利贷来之前，一定要和男孩断得干干净净。

就像和男人离婚一样，母女俩处理这对父子的事情毫不拖泥带水，族长本来是心疼男孩的，但是男孩似乎也是铁了心的要带母亲走，而且男孩也是没有资格入族谱的，不需要繁琐的仪式，只是找来村里的几个老人做个见证，男孩和男人就被扫地出门了。当然，也交出了密码。

看着男孩和男人离去的背影，母女二人盘算着等高利贷来了怎么把他们的去向透露一下，来一个一劳永逸。可是直到天黑高利贷也没来，想是知道了男孩的消息，不再找她们的麻烦了。

可是三万块钱虽说不是个小数目，但是对好吃懒做的女人来说，也不过是5年的光景，更何况还有一个小祖宗和她一块败，老太太虽然心疼钱，但是也不认让女儿和金孙女吃苦，她现在干不动重活了，也只能靠着这三万块钱过活，可是由奢入俭难，当手里的钱越来越少，而女儿和金孙女的胃口越来越大时，老太太的身体也终于垮了，女人并没有带她去医院，她最后是在牛棚的那张破板床上咽气的，留下了一大一小两个巨婴，甚至连葬礼都是村里族长帮忙操办的。这么多年女人早就把村里人得罪遍了，出殡那天没什么人来送行，女人也不在乎，盯着族长安排的酒席，愣是吃了整整一只鸡。

日子像流水一样，女人为了自己的女儿还是舍得卖力气的，别的干不了，坑蒙拐骗倒也是把孩子拉扯起来，本来还想着男孩那时候学习就不差，女儿肯定更优秀，结果女孩初中都没毕业就不念书了，整天在外面跟人鬼混。

不知是理亏还是怎样，女人没打听个父子的消息，想是死在了外面，加上她平时人缘也差，狐朋狗友没了钱也不出现了，女人坑了几个钱就去找情妇，日子也就这么过着，但女儿一天天大了，总是要成家立传宗接代的，女人整天为这事发愁，直到那天女孩回来，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