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B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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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迄今为止认识的男人之中,他是最帅的。这样说,我感觉对不起我的老公。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曾经在我的心里住过一段时间。再这样说,我感觉更加对不起我的老公了。

暂且用“B先生”来称呼他吧。当然,他的真实姓名跟“B”没有任何关系。我认为,在此披露人家的真实姓名,从各种角度来说都不合适宜。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不免染上虚构的杳然,他也变成了“别人”,所以请勿对号入座吧。那么,就说说别人——我和B先生的故事吧。

请先让我回忆一下B先生的帅气……喔,对不起,现在的我竟然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即便此刻,我屏住呼吸,挖空脑海里所有的词汇都无法做到这件事。但令人震惊的是,在我回忆的此时,我的心,仍会为这个男人跳跃不止;我的肢体,仍会为这个男人微微紧绷。

给我30秒的时间,让我闭上眼睛去想他吧:高大威猛的躯体,冷峻忧郁的眼神,饱满温润的双唇……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B先生面前,我的表现从始至终都很原始。我用“原始”一词来形容自己,突然间不好意思起来,但又觉得恰如其分。这样一想,当年被B先生拥抱的感觉猛然一下又将我裹住了。

与B先生的“帅”相比,我是个相貌平平甚至可以称为“丑”的女人。但我并不为此而自卑,殷实的家庭背景,造就了我骨子里的自信。所以,我也不介意任何人在我面前夸耀其他女性的美貌和身材,相反,倒很坦然地接受自己是“丑女”的事实,并且还能从中找到些许莫名其妙的松弛感和无所畏惧的勇气。当然,任何人都不曾想到我的这种自信又因为B先生的出现而变得强大起来。

“问一个很蠢的问题,你为什么偏偏喜欢我?”我问B先生。那个时候我们赤裸着身体躺在被窝里。

B先生并不回答,而是用唇捂住我的嘴,身体再一次压下来。我于是不再乞求那个愚蠢的问题会有怎样无聊的回答,也再次迎上他余温未退的身体。

认识B先生的时候,我在一家外企工作。他第一次来我们公司谈业务,一出现,就使公司所有男同事黯然失色。女同事们被他高冷帅气的外表吸引,眼里闪着惊艳的光,像看到明星一样不能自己,而我却闻到了他走过的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茶的清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瞬即在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翻找起来。

我要找的是一位大姐送给我的茶盒,那里面装的是茉莉花茶。茉莉花茶的香气有多种,我的鼻子能清晰地分辨出它们之间微妙的区别。这可能是我唯一可以自豪的技能,总之我保证眼前刚刚走过去的男人身后留下的余香跟那个大姐送的花茶是一样的。

茶叶很快找到,我给自己泡了一杯,原来它清淡中还有一丝欲罢不能的苦涩。就在我慢慢享用的时候,B先生要离开公司。办公室有些涌动,女性们闪烁着恋恋不舍的目光相送,我却闭上眼睛,挺直鼻子,等待着杯里的茶香和他走过之后的余香完美融合的时刻。不会错的,就是这种气味!我掩饰着内心的小兴奋,对自己说。

果然如我所愿。不仅如此,相似的两种气味在空气中交融重合的同时,我手中杯里冒出来的茶香也吸引到了他。他在我的身边驻足了几秒,鼻子微微动了几下,然后扭头,他看到了我——也可以说我被他发现了。像遇到了共同爱好者一样,我惊喜不已,一道阳光射来,我仰起头冲他得意地笑了。那一刻,我便觉得我们之间有了共同的秘密。

但当时我只顾自己的得意,丝毫没有在意他的表情,直到他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也就是在当天的晚上,他在公司的楼下拦住了下班的我。

也许你不信,我们在一起时并没有侃侃而谈,他话很少,我话也不多。初次约会(如果那算是约会的话)他要了一瓶红酒,然后我们互相看着对方慢慢地喝,谁也不提那茉莉花茶的香气。很奇怪,与他如此亲近,我的鼻子失灵了。相反,我却闻到了自己从未体验到的味道,那是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新鲜温润,神秘莫测,打败所有茶香,令我心驰神往,不由自主。

我想,我的柳丝般的眼睛和单薄的双臂一定令他失望。但我实在不想为了取悦他而在外表上做任何努力,因为当时的我还没有产生有关婚姻,也就是说想跟哪个男人结婚的念头。在B先生面前,我常常仰着年轻的脸,张着大嘴自信十足地微笑着。

“你的牙齿白得发光。”——在以后我们亲密相处的很多日子里,他总是喜欢用双手捏着我的两个嘴角说这样的话。于是我认为“白得发光的牙齿”是我这个“丑女”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因此我会笑得更加灿烂甚至忘了本来就很大的嘴会变得更大。当然他并不知道,“牙齿要白”后来竟会成为我选择丈夫的唯一不可妥协的标准。

不得不说,B先生是个魅力十足的男人。轮廓分明的饱满嘴唇,高挺精致的鼻梁,尤其一双深邃而又平静的眼睛,透着一股令人难以言表的忧郁。而当他拥我入怀的时候,那忧郁的眼神不再飘忽不定,而是闪烁出一股力量的光,他有意识地调节并驱使这份力量,有效地发挥男人的野性,顺理成章地,他成了我的第一个男人。

我们结合的足迹遍布整个北方大地。我们一起经历了一个春天,一个夏天,一个秋天,一个冬天。同事们是在秋天的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变化的,不,也可以这样说:我的变化到了已经不允许任何人忽视的程度了。“你越来越漂亮了!”他们这么酸酸地说着,用异样的眼神看我。我不在乎,有了B先生的爱,我就拥有了整个世界,何况我本来是自信的。可是,冬天的时候,我突然不安起来。那种不安竟然来自于一场欢愉之后。

“人,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在他的耳边飘过,好像在问他,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在酒店的大床上,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拉起凌乱的床单盖住我们彼此紧贴在一起的胸部和腰间。我用单薄的双臂抱紧了他。紧紧地,因为即使如此紧贴,我还是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远很远。诺大的床,我们两个人再怎么放肆贪婪也只能占有一角,我突然发现,在欲望的海洋中我们渺小得不堪一击。我的不安因此与日俱增。

“即使你在我身边,我还是忍不住想你。”憋了好久,我说。说完翻过身子,把后背对着他。他的手伸过来,触摸我的肩,然后滑到后背,我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润,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指在我后背的肌肤上划来划去,好像在写着什么。我享受着,但猜不出他写了什么。以我对他的了解,那一定是他想说的却从未说出口的话。

我希望他就这样一直在我的后背写下去,为此我可以放弃或者牺牲转身亲吻他的所有机会。虽然我心中隐约明白,“永远”这东西是不存在的,却天真地期待眼前这宝贵的瞬间能够持续一辈子。

“你在我的后背写了什么?”我转过身,贴着他的脸颊问道。

他羞涩地笑了,羞涩中竟然让我看到了少年般的真诚。“我在想,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他默默地说。

虽然答非所问,我却满意地笑了。“我也忘不了你。”我单薄的双臂再次把他抱紧,他就势毫不留情地用唇堵住我的唇:“不要想未来了,我们就要现在!”

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我因此表现得越来越渴望见到他,不仅渴望他的身体,更渴望占有他所有的时间。我有时会觉得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挥霍,有时又觉得时间有限到下一秒钟就可能失去他。

但我从来没有跟他谈论婚嫁,更没有任性到让他陪我天长地久。这一点我是清醒的,因欲而生的爱情(如果那也算是爱情的话),始终是令人无法驾驭的。我的鼻子不再敏感,更奇怪的是我再也没有从他身上闻到初次见面时飘过来的茉莉花茶的清香。

我在失去灵敏的嗅觉功能的同时,却获得了整个身体的觉醒和解放。就像我在开头时说的,那是女人原始的反应。

“你的身体好棒……因为你,我的自信卷土重来……”话语不多的他,有一天,压在我的身上,听着我愉悦的呻吟声,咬着我的耳朵说。

我像是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鼓舞和认可,浑身被一种巨大的狂喜而包围,却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对他的意义有多么重大,只是觉得那一刻自己足以打败所有曾经在我面前炫耀过美丽的女人。因为他,我觉得我的人生充满了非凡的意义。虽然我们从不把“爱”字说出口,但我深信我们的爱穿透了肌肤,深达内心,我们的结合天衣无缝,乃至无法超越。

算起来我们交往了一年。那是刻骨铭心的一年:春天里,有他的生机,夏天里,有他的炽热,秋天里,有他的成熟,冬天里,有他的温暖。只是,当冬天即逝的时候,我的身体越来越无法自持,几乎趋于沦陷状态,冥冥之中我觉得这样的自己会加速一些不确定的因素发生,他应该不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对,他怎么可能会属于我一个人呢。

我们的交往止于第二个春天就要来的时候。

是在一个飘着毛毛细雨的天气里,一个很小的十字路口,红灯,我的车停下来。我往对面的路口漠然望去的时候,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和熟悉的车号还有熟悉的司机——B先生坐在驾驶座位上,旁边是一个与他年龄相近的女人。那个女人就是曾经送我茉莉花茶的大姐。后座上有个小女孩把头探在两个人之间。

毫无疑问,这是一家三口。红灯停了,绿灯亮了,我们的车向着对方缓缓驶动,在两辆车擦肩而过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我和B先生——我们四目相对。

我到现在也无法形容出他眼里的惊愕是何等的复杂。而我的震惊却来自两个方面,一是他有妻女的事实被我亲眼目睹,二是他的妻子竟然是那位送我茉莉花茶的大姐。

在那个十字路口,我们各自默默地驶过彼此,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除了我和B先生,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一个世纪需要何等的勇气去若无其事地走完。

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因为从那之后,我联系过他,他没有回,我便想是不是他老婆在身边;他也联系过我,我也没有回,因为我脑海里出现了她老婆的脸,那个我熟悉的面容。于是我再也没有联系他,他也没有再联系我。细想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的交往非常隐蔽,有时候简直像搞地下活动。我对我妈撒了一年的谎,在他们给我买的房子里或者很多城市的宾馆里跟一个男人不知羞耻地放纵情欲。那一年我妈情绪稳定,对我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期待,因为她的女儿看起来越来越精神而且也没有那么丑了。

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老婆就是那位大姐。在认识B先生之前,同为一家茶庄的老顾客,我和她自然熟起来。就因为我一句“我最喜欢茉莉花茶”的话,她便毫不犹豫地送我一盒,还说她家老公只认这份茉莉花茶。在与B先生交往期间,我还在茶庄里偶遇她几次,她依然热情如火,还主动推荐我茶叶,好像那家茶庄是她开的。我很喜欢她的美丽大方,她也不嫌弃我的丑。看来,那神秘的茉莉花茶的清香的重合并非巧合。实际上,除了B先生的身体,我对他的其他情况毫无所知。一个不问,一个不说,我们好像什么都发生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样很好!我看着镜子里因为哭肿而变得更加细小的双眼,突然憎恨起自己来:原来我如此丑陋。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笑了,再也看不到白得发光的牙齿了。

说到这里,我认为大家不必再继续听下去了。这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丑女恋上一个有家庭的帅男的故事罢了。所以我决定省略很多以后的细节:比如我学会了喝酒,画着夸张的眼妆跟酒吧的小伙子打情骂俏;比如我积极主动地参与各种相亲活动,与各种类型的男人玩着暧昧……

我妈看不下去了。在这个她和我爸精心营造的经济条件上流,且他们引以为豪的颇有教养的家庭里,她可以原谅自己生出来一个长得很丑的女儿,却不能容忍这个女儿放荡堕落。但我却暗自嘲笑我妈的肤浅,因为她根本想不到她女儿的身体里已经住进了一个男人,那是以后任何男人都无法超越的存在。有一天,我终于无法容忍她用太多的否定词来否定我,张开嗓子吼道:不要用你们的道德标准来衡量你的女儿!我始终冰清玉洁!

我妈被我吓住了。我也震住了。天哪,我竟然用“冰清玉洁”一词来形容自己。

两个月后,我妈凭借关系把我调到南方的一个城市,当然等待我的还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我庆幸这个城市我和B先生没有来过,也因此没有留下两个人爱的足迹和余香。是的,这是个没有明显四季的城市,它的空气是陌生的,也是无味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尝试着去驱赶住在我心里的那个男人,这才发现我们从相识到最后十字路口的擦肩而行,我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他也好像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即使我们在床上赤裸着肌肤畅快淋漓地交合无数,我们都没有“名字”。

说到这里,我觉得现在用“B先生”来称呼他,真的是再好不过了。但是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称呼我这个丑小鸭的呢?总之,他该不会叫我“B小姐”吧。

在新的城市里,我与现在的老公相识并相爱。我们不仅年龄相仿,而且门当户对。他谈不上高大帅气,却长着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他好像并没有嫌弃我的不漂亮,反而说我很耐看。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我天生骨子里的自信越来越强大,完全可以让人忽略不计那毫不出众的外表。

认识不久,我发现我们都具有嗅觉敏锐的鼻子。这令我很欣喜,他也很得意地说,“我们的鼻子都很好使。”虽然我对他通俗易懂的总结概括表示不屑,但还是笑了笑。另外,成就我们走向婚姻的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喜欢的茶香气味几乎相同。有一段日子里,我们一起流连于各地茶坊,品茶,买茶,令我感动的是他还发誓将来要为我开一家茶庄,虽然我知道那不过是一时冲动下的讨好。比起我的外表,直觉告诉我他更看中的是我稳定的工作和殷实的家庭背景。但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就像我,并没有坦白交代自己那段厚重浓烈的情史,还对他隐瞒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我最喜欢的是茉莉花茶。

我跟我老公的性生活还算和谐。和谐,我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人的肢体往往很诚实,有些欲望还是需要满足的。当然,有时候可以闭上眼睛想你想要的,做你想做的,甚至可以制造些激情让对方满意,但我保证没有超越。五年内,我生下一儿一女,老公的事业也蒸蒸日上,在外人眼里我们可谓人生赢家。曾经住在我心里的B先生,不知不觉地走了。至于什么时候走的,我竟然记不起来了。

我妈对我的现状发展非常满意。她常常感叹自己当初的英明果断是多么的正确。但她并不清楚,我当年种种放荡的不良行径都是因为B先生,一个不得不放弃的别人家的男人。

我突然意识到,我从来没有恨过B先生。相反,我感激他,感激那一年他让我尝到了人生中最美妙的东西。他不仅赋予了我身为女人的自信还赋予了我爱的能力。这些话,我很想当面对他说,又觉得没有必要。

如今我儿女双全,家庭幸福。这一年春节一过,我便带着孩子们回北方老家。那几天并不是阳光明媚,反倒刮了一场大风,搞得空气浑浊。两个孩子吸了北方的空气,便咳嗽起来。市综合医院就在小区对面,我领他们到了门诊。

挂完号,刚坐下来,走过来一位中年女人,她在我身边驻足了一会,然后就叫了起来:“哎呀,果然是你!多年不见啦。这是你的孩子?你都有两个孩子了?”

一连串的提问使我站了起来。我也很快认出来,她不是别人,正是B先生的老婆。

几年不见,她的头发略显干枯,眼角刻着几道细细的皱纹。但她总归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年轻时的风韵若隐若现,可能是因为遇到了我,她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喜的光。不得不说,从外形上,她跟B先生简直是天生一对。

没想到会在医院里遇到她,我又惊又慌。稳住自己之后,我客套地寒暄起来。她对我一如既往像个大姐,看来当年我跟B先生的事情并没有暴露。这反倒令我不安起来,甚至有了想道歉和解释的念头。

“你看起来状态很好,比以前漂亮多了。”她夸我。

“别开玩笑,我从来与漂亮无缘。”我说的是实话。

“看看你,多好,二宝都这么大了。哎呀,真好。”她看着我身边两个孩子说,两眼里全是羡慕的光。

“你家孩子多大了?”我忍不住问。问完又觉得不该问。

“女儿八岁了。就一个。”她突然摇了摇头,还叹了声长气。

“大姐还年轻,可以再生一个嘛。”话一出口,我被自己吓了一跳,好像我不知道她丈夫是B先生似的。

“哎呀,别提了。不好意思说啊,”她顿了一下,拉我坐下。“我家那个,那方面……”她看了看四周,轻声道,“不怕你笑话,我们之间早就没有那种事了。女儿生下来之后,他就出现了问题。”

“不可能的!”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愣了。我马上回过神来,慌里慌张地解释,“大姐您这么漂亮,怎么会呢。”

她笑了,笑得古里古怪。突然,她嘴角收敛,眼神继而变得尖锐起来,盯着我,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说:“你应该清楚那种事情跟长得漂亮与否没有关系。”

我无言以对,不敢直视她射过来的目光。

那个曾经在我身上流连忘返,与我有过无数次完美结合的B先生,竟然在自己漂亮老婆身上无能为力?这个真相令我始料不及,更令我始料不及的是,他老婆为什么这样问我?我心虚起来。但我不得不承认,刚才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当年的B先生也重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的牙齿吗?”在我们的一次疯狂热吻之后,B先生捧着我的脸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冲我笑,发出一道白光,我被那道光给激活过来了。”他的手突然变得有力起来,继而补充道:“就是那种想要你的冲动。”

这是他说的比较长的一段话,也可以说是他对我的一次难得的深情表白。而当时我并没有理会这些话的真正意义。初次相识,我因茶香而注意到他,可他另有缘由。我冲他笑的时候,一定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阳光射过来,那折射出来的光激活了一个男人的本能。想到这,我的后背突然有了感觉,好像B先生的手指又在肌肤上书写起来了。当年他一遍一遍地写的那个字,笔画很多,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是个“谢”字,他在我的后背上写下了无数个“谢谢”。

想到这,我浑身抖了一下。

“哎呀,不说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其实,我跟他两年前就离了。”她继续说着,丝毫不顾及我的惊讶。“我现在的老公是这家医院的儿科大夫。我们也想要个孩子呢……喔,对了,你家孩子看病要不要我跟他打个招呼?”她问我,并神秘地指了指挂在儿科门诊处的主治医师的照片。就像当年白送我茶叶一样,现在的她,热情如初,只不过,我从她眼里还看到了胜利者才有的洒脱和豁达。

“啊?不,不用了,我们慢慢等。”我有些语无伦次了。太多的始料不及令我不知所措,原来B先生离婚了?那他现在呢?一股莫名的悲悯涌上来,想见他的欲望突然强烈起来。

“咔,咔,咔,妈妈……”正好,两个孩子同时咳嗽起来。我就势把他们搂在左右。

当B先生的老婆,不,B先生的前妻,站起来跟我们挥手道别的时候,我努力做出礼貌的微笑,用弱弱的声音对两个孩子说:“跟阿姨说再见。”孩子们于是摆着小手,说,阿姨再见,阿姨再见。

我怔怔地坐着。眼睛落在墙上高高挂起的主治医生的照片上,无论我怎么看也记不住这个马上就要给我家孩子问诊的大夫的脸。我的思考几乎处于停止状态,而且就连B先生的脸,也想不起来了。

手机响了。是老公发来的语音:

老婆,孩子们没事吧?辛苦老婆了。

告诉老婆一个好消息,我升职了!公司决定派我去新加坡一段时间,下个月就要出发。

老公的声音兴奋且高亢。升职是老公的目标,也是我们的共同目标,我该表示高兴并祝福才是,但我在踌躇什么呢?

我下意识地搂紧了一左一右的两个孩子。他们温热柔软的小身体也更紧地贴近了我,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袭来,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双臂不再单薄,它们早就变得强有力了。

我还在犹豫什么呢!我冲着自己笑了。对面窗玻璃上,映出我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发着灿烂的光。

打开微信录音,我对两个孩子说:“宝贝们,爸爸升职了,让我们一起祝福爸爸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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