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伙伴

我们曾经形影不离。

高一时,我原本在另一个城市更好的中学。但父亲把我又给调回来了。他多方考察以后觉得让我回老家更好。其中的一个访谈对象就是她。她学习一向很好,选择在本地上高中。她毫无嫉妒心地真心欢迎我这个竞争对手到她所在班级,并说那个班级很好。就这样,我回去了,和她一个班。

因为父亲托付她多照顾我,也交待我多和她来往,我俩刚开始其实是出于责任感经常一起吃饭聊天的——我俩性格差别很大。就像另一个同学所说,看着我俩越来越像,我俩就越来越好了。

高中阶段对我来说,是塑造性格和三观的最重要的时期。所以她算是对我成长影响比较大的人。以前我是偏主流偏所谓“正能量”的,但她一针见血毫不留情。例如我曾经觉得史铁生不错,她说他总是拿残疾说事儿。例如我曾经喜欢杨绛,她说她总爱秀恩爱。听到这些,我每次都会怔一下,然后就对这些人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她喜欢陈绮贞、喜欢王菲、喜欢卡百利,我受她影响也喜欢。但还有一些那时看来有些过于前卫的,例如涅槃、蝎子,我一直还是没有很喜欢。不喜欢归不喜欢,总觉得应该是我状态或品味没到火候,所以总体来说对她还是欣赏和崇拜的。

她是一个能给人新鲜感的人。而我,这么平凡,何德何能成为她最好的朋友呢。她偶尔会说我还蛮幽默,很自然的那种幽默。哈哈,那哪是幽默,就是耍点嘴皮子上的小聪明。

后来我们常常享受在讲着只有彼此能听懂的笑话的氛围里,觉得彼此都最懂自己。就算在竞争最激烈的高考中,也互相帮衬着,没有私心。

后来一起上了大学,都在北京。一个在北三环,一个在东六环,可是经常坐两个小时的731去看彼此。我好喜欢她学校门口的西街,逛街小吃书吧应有尽有,更何况我俩在一起就算啥也不做也能很开心、很满足。

本科毕业她去了广东做公务员,我留在北京继续读研。还偶尔联系着。我和当时的男朋友吵架时还会哭着给她打电话抱怨。

就这样过了好多年。有一次她带着男朋友来北京参加本科同学的婚礼,我们见了面。我设想的是,好多年不见,一定会热情拥抱,然后有说不完的话。可是她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全程拉着她男友的手说悄悄话。

那次把她送走,看着她的背影,我心想,我失去这个朋友了。

不知当时那个想法是因还是果,总之后来我们真的淡了许多,几乎不联系了。有时候我觉得失去这个朋友好可惜,就会主动联系,但聊不了几句就会聊不下去。或许她原本就是个过客,因为我的强留才和我的缘分又长了一点。但终究,她还是会离去的。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let it go了。

今天生日,阴历。她发了条消息祝生日快乐。我回了句谢谢。然后我随口提到小侄女,她因为带娃就多问了两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人生啊,该失去的怎么都会失去吧。不强求了,虽然想起来会有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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