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执著

        带护拦的解放车载着知青们在山路上穿行。蜿蜒曲折的公路翻山越岭，过桥趟河…，车上的青年人说说笑笑，快乐的放松自我。下坡的时候，迎面的山风拂面而过，把笑声留给了逝过的山坡。前护拦后的几位青年，张开双臂指向蓝天，像是要拥抱这和煦的风。“我爱祖国的蓝天，晴空万里阳光灿烂，白云为我铺大道…，”不知谁唱出这首歌的第一句，车上的人不约而同的和着后面的歌，忘情的唱着，抛洒着一路的欢乐。

        宿妮被车上知青们的热情感染了，手不由自主的打起拍节，随着熟悉的旋律唱了起来，忘记了早上的不愉快。

        昨天下班后，招待所门前巧遇陈老总，问询了大爆破的事情，心中急切的想去青石顶，看看它的原始地貌和施工现场。陈老总告诉她去找大队的支书。晚饭时还真的遇上了支书，她迫切的要求去青石顶，支书说这几天青石顶上工作很紧，等他同队长说说，看怎样安排她的行程。原以为去青石顶没有什么问题，今天早上她兴匆匆的来到大队，看到前天队长领人挖地槽沟的房场上，石砌房基础已经高出了地面，地角标杆上挂着水平线，红砖堆在了旁边，正待砌墙。她暗暗的赞许知青大队的工作效率，真是大跃进的速度。

        看见队长拿着安全帽，准备领人去青石顶，宿妮忙迎了上去。她热情的打着招呼：“队长，我今天同你们一起去青石顶…，”话还没有说完，队长没有表情的回了两个字：“不行！”宿妮：“我昨天同书记说好了的。”队长：“那也不行，书记在青石顶上施工呢，一宿都没有下来，我正要去换他下来休息，你要上青石顶的事以后再说吧！”“队长，你看…”“没的商量。”说话间，队长又喊：“谭红，过来一下，”随着喊声，跑过来一位姑娘，“队长，什么事情？”队长：“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城来的宿记者，这是一连指导员。”谭红笑着过来拉住宿妮的手，热情的说：“听说了，欢迎!”队长说：“谭红，宿记者交给你了，随你们连行动。好好照顾她，若有闪失，我找你算账。”说完招呼着去青石顶的青年：“去青石顶的人走了！”然后带队一阵风似的向青石顶进发。

        望着队长一行的背影，宿妮有些尴尬，张了张嘴，又不知说啥。谭红：“宿姐，我们今天去拉砖，我去给你拿手套…”宿妮：“队长怎么这样呀!不等别人说完话就…。”谭红：“队长就是这样，说话办事干脆利落，从不托泥带水。其实他每说出的话，都是深思熟虑的。”宿妮：“不就是上个青石顶吗!”谭红：“听书记说，青石顶施工到了关键的节点，不光是为了抢进度，还要保证安全。施工人员都是男生，我们女生想去看看都不行。仔细想想，不让你去青石顶，也是为你负责任。宿姐，先同我们装砖吧，这项任务也挺重的，人少车多，也不轻闲。”事以至此，无法选择，虽然不情愿，宿妮还是同谭红上了去装砖人员的车。

        前面看到了村镇，公路在村镇中间穿过。路的两侧是白墙草顶的民居，每家都有围着栅栏的小院，整洁的房屋前面都竖着枯树干，是村里的一道风景线。宿妮感到很新奇，谭红告诉她：“宿姐，挺新奇吧，我们刚来的时候也觉得新鲜。以后知道了树干是烟囱，这是典型的朝鲜族民居特点。过了这个村，前行不远，就到了县里的砖厂，我们就在那里装砖”

        县砖厂的砖窑前。七台大型载重车一字排开，车门紧靠着砖窑门，热气从砖窑门里喷出，灼热的感觉扑面而来。谭红分配着人员，强弱搭配，四人一组，分工包车。车上的人二话不说，戴上了防尘帽和口罩，拿起砖卡子，直奔窑口，开始装砖。宿妮急忙问谭红：“指导员，我在哪组？”谭红：“你没有组，随便看看，注意安全。”话声没落，人已进入到砖窑门里，双手两副砖卡子上，各掐上六七块砖，放到了运输车上。转身又返到窑里。

      看似柔弱娇嫩的小姑娘们，此时已经没有了娇媚的姿态。人人争先恐后，不惧怕热浪扑面，也不顾忌红砖烫手，快速的往返在砖窑里，把刚出窑的红砖装到了车上。

        谭红组的车率先装满了。她领人挂上车门，接着又向没装完的车走去。小组的其他人也投入到没装完车的小组中，载重车陆续的装满了。装车的姑娘们也都从砖窑里出来了。宿妮看着眼前的知青，汗水浸透了防尘帽和身上的衣衫，浑身上下遍布窑灰和红砖碎面，口罩也改变了颜色。大家摘下口罩和防尘帽，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擦拭着脸上的汗，转眼间人人又成了大花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起来。笑声中淡化了劳累和疲倦。

      宿妮被知青们的劳动热情和吃苦耐劳的精神感动了，想想她们在家里还都是个小孩子，很多人还都被父母宠着惯着。刚出校门就离开家，在艰苦的环境中来建矿，真是受到难以想象的磨砺和锻炼。自己还真得向她们好好学习。

        宿妮正想着，谭红来到她的身边。“宿姐，第一次装砖，累了吧？”宿妮：“还行，我在车上码砖，自然比你们轻松些。你们可够累的，这么大强度的劳动，不经锻炼是难以承受的。”谭红：“我们刚来的时候也不行，时间长了，也就磨砺出来了。其实按工作强度，装砖还算不上。咱们连的女子凿岩班，在青石顶上开钻打炮孔，劳动强度是最大的。一天下来，腰酸背疼，四肢发软，我们姐妹也都挺下来了。”宿妮听后十分震惊的问道：“青石顶有咱们女知青？我去青石顶吃饭时怎么没见到？”谭红：“都穿着工作服，口罩防尘帽一捂，〈安能解我是雄雌〉呀!”宿妮：“指导员，来的时候你还说青石顶上没有女知青，怎么这会儿又出了一个女子凿岩班？”谭红：“青石顶打大爆破装药室的施工是没有女知青。工程量大，工期紧，三班倒连续作业。男知青人员紧张，为了大爆破，还需要往青石顶运输炸药和施工器具。因此要在石壁上开出一条路，男知青分不开身，我们女知青坚决要求去开山修路。经过多次的请求，队里领导同意成立了女子凿岩班，连长甘萍带着十几个姐妹去了青石顶，承担起修路的任务，现在正在青石顶后面劈石开山。”“呦，原来是这样。”宿妮说完再没有问下去，心中想：“今天回去再找队长，明天一定要去青石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