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只要你说喜欢我…

不了，你好好对人家。

——正文预警

不知道他们两个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起坐到了墙根儿底下。

张jk怕她久病初愈会着凉，专门给她从柜子里找了一条毯子铺在地上。

刘sw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像以前还在队里打球的时候，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坐在宿舍前的台阶儿上一样。

“我们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他的眼神空洞，没有对着旁边的人说话，连头也没扭过去对着她。

她没说话，因为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最佳。

冰凉的地板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以前宿舍的台阶儿。他开始仔细地在记忆里翻找，他想找到他们两个从第一天开始坐在那个台阶儿上是什么时候，最后一次又是什么时候。

我们在回忆过去的时候，总是忘了自己当初所处的是第一人称，后来再怎么回忆，都是以第三者的身份。

他们都变了…

从第一视角变成了第三视角，从“我”的称谓变成了所谓的“他”。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他不知道这两个成语用来形容他现在的处境究竟对不对，但是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想起来这两个词语。

“你为什么什么都要瞒着我？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两个不能一起面对的吗？”

“其实，我想问你很久了…”

“你去求了桃花木笺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个人做了三次手术，连签手术单也要瞒着我？当年你受了那么大的压力为什么也不告诉我……”

“是因为你觉得我没有能力去和你一起承担吗？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知不知道那种明明是很多年以前的事儿，我以为都是巧合都是意外都是理所当然的事，然后再过去很多年以后，又让我无意之间得知真正的原委…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感觉？”

刘诗雯靠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我不是牺牲主义，也不是那么无私大爱的人。那你有没有想过，曾经有那么多个瞬间，你都没给过我说出来的机会。终于等我有机会说了的时候，你又已经没必要听了。”

看来误会解开了，那我们之间最后的一点牵绊也快要消失了…

心脏被暴击的感觉，他今天第一次体会到。

从心脏处慢慢向外伸展，好像从每一根血管出发，渐渐蔓延到全身。身体的热气被外界的空气一下子全都吸干了，渐渐沿着气血上涌的寒意取代了最开始的一股热烈。最后，停在了每一根手指头里，那一瞬间，他觉得他都要灵魂出窍，然后彻底全身发麻……

他又在不自觉得回想他第一次见到刘诗雯儿的场景。

……

那年她十三岁，他十六。

“继科儿，你听没听说，今天女队里要新来一个小姑娘！”马龙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兴奋地对他说着。

“那要不然呢？女队里不来小姑娘还能来个小伙子啊。”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长身体，饭量很大，尤以张继科为首。

他塞了满嘴的馒头，还有不知道和哪块肉混在一起的土豆丝。嘟嘟囔囔地说着。

“我滴个妈呀！你好没素质啊，吃完再说话。”许昕嫌弃地用手捡起来他不小心掉在桌子上的一根土豆丝儿，龇牙咧嘴的。

张jk当下就想怼他，奈何满嘴的馒头真的要把他噎死了。

呜呜咽咽地从嘴里蹦出几个让人听都听不清的音节，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食物突然被噎在了喉咙里。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们心都大，吃饭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想到在旁边放一瓶水。

张jk拼命地用拳头砸着胸口，不停地咳嗽着。旁边的小伙伴们看得都傻眼了，当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快喝口水，把它咽下去就好了！”

他说甚至都来不及分辨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那一刻他也把教练每次苦口婆心跟他们说的【运动员不能随便吃别人给你的食物和水】的教导。

他咳得眼睛都睁不开，慌乱地伸出一只手，只能凭着耳朵辨别的方位去摸着那瓶她嘴里说的水。

咕噜咕噜干下去多半瓶儿，他才能勉强睁开布满红血丝，还夹带着几滴眼泪的眼睛。

他拿着的是一个粉色的保温杯，杯子不算大，上面还印着米奇的卡通图案。

一看就是个女孩子的。

“唉！张继科，你抢就算了，还好死不死地抢我们新来的小妹妹的…”丁宁搭着小姑娘的肩膀，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哦，不是的不是的，没事儿没事儿的，她瞎说的，你别在意。”她紧张地冲着眼前的男孩儿不停地摆手，“啊！不是，我是说我不在意的…”她只能一边慌乱的解释，一边尴尬地冲他笑着。

她初来乍到，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一个人坐着绿皮火车跨越几千里来到广州。这里的一切都跟她家里的不一样，被地域和口音生生隔出来的排外感让她很久一段时间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地。

听到她的声音，张继科这才想起来要抬头看她。

那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一个十三，一个十六，差三年。

那个时候仅仅是年龄差三年，谁又能想到后来的他们永远都在差三年。

面前的小女孩儿，个儿真不算高。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那头利落的短发，还有笑起来就变得弯弯的眼睛。

以至于后来他们熟了之后，正赶上甜心教主出了首歌儿叫《睫毛弯弯》，火遍大江南北。这个南北当然也包括他们所在的球队，甚至一度成了他故意惹她骂的神曲，被他改编的不成样子。

“哦！这是你的水杯啊？”可能十几岁的小孩，尤其是男孩子，都会有一种刻在基因里的装逼。

就好比那时候的张继科，明明尴尬地要死，明明感谢的要死，嘴里脱口而出的还是那么臭屁的话。

云淡风轻的一句“哦，谢谢你啊…”，让人听得想骂街。

小姑娘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感谢的话也能说得跟骂人一样。

“唉，小孩儿，你多大了啊？”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拼饭，恰好刘诗雯坐他的正对面。

“我，我十三…”支支吾吾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就有迅速地低下头吃碗里的红烧肉。后来可能是又想了想，心里不大乐意，又补上一句，“我，我不是小孩儿了。”

“嚯！那你知不知道哥哥多大啊？”正处在青春期的少年阶段，干什么都非要逞强一个“老大”。

那个时候差一岁都要对人家崇拜地五体投地，生理上的“哥哥姐姐”给足了那个年龄段的少男少女们无限大的虚荣心。

“咳咳，哥哥都十六了，到年虚岁十八了，是成年人…”他非常自豪地冲她说出了这段话，那个时候，他他妈的觉得他简直全场最帅了有没有！

对面的小姑娘一听人家都快十八了，脑海里都是小时候村口的红毛儿小伙儿拿着打火机打劫的场景，吓得赶紧低头默默吃饭，连话都不说一句了。

“咳！你呢也不用怕哥哥，从今以后我就罩你了，诶，你叫什么啊，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她连头也不敢抬，只能小声地说着，“刘诗雯。”

“刘…shiwen？”他默默在嘴里一字一句的把三个字拆开，“哪个shiwen啊？”

“嗯，shi就是古诗的诗，wen就是嗯，上面一个雨字头，下面一个语文的文，然后刘就是姓的刘。”

“看你说的，我还能不知道是姓刘的刘。”他一边说着，一边在饭盘里挑出了一块看上去最红润的红烧肉夹给了她，“呶，给你吃，谢谢你就我一命…”

一旁的许昕看他夹给了刘诗雯一块红烧肉，顿时不乐意了。也用筷子去夹他盘子里的肉，被他一脚踹过来，“滚，吃你的去。”

“你这么这样啊，你不是有洁癖吗？敢情对着人长的好看小妹妹就没了啊？”

“闭嘴，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

“唉，小枣儿，你尝尝这个茄子，这个是你们东北的地三鲜，你看看正不正宗。”姚彦夹给她一块茄子。

“诶，她为什么叫你小枣儿啊？”一直在偷偷关注人妹妹的张继科真诚发问。

“他们说我很可爱，就跟小枣儿一样。一个外号而已…”

“小枣儿？我觉得不好听。”他不满意的哼了一声儿，放下手里的筷子，“我给你起一个吧，保证好听。”

“什么啊？”

“我以后叫你小猪吧，不比小枣儿好听…”他得意洋洋的笑着，别外面的太阳还要照人。

对面的小姑娘呆呆地看着他，委委屈屈地撇了撇嘴，眨了眨眼，最后还是忍不住地操着一口哭腔冲他吼了一声，“你怎么骂人啊？那我以后叫你小狗儿行不…”

她以为张继科要打他，再不济也得骂她两句，哪成想他捂着嘴笑得更欢实了，“行啊！”

“唉，这行啊！你俩绝配，这就是传说中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许昕的声音夹杂在张继科笑得不要命声音里，连带着一张桌子的人都像个二傻子似的笑倒了。

……

“哼哈哈哈哈…”张继科没忍住，想到这儿的时候真的笑了出来。

旁边的刘诗雯连眼睛也没能睁开，疲惫的开口，“你有病吧，三点了…”

刚刚哭的连整个眼球都火辣辣的疼，到现在连眼泪都流干了。

“我突然想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第一次给你起了个叫小猪的名字。”他的嘴角也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弧度。

“哈哈哈，你不说我都要忘了…”几乎是印在DNA里的记忆，他一提她就知道是那段儿回忆。“不行不行，我的嘴一笑就疼，哭太久了。”

“疼也得给我笑，没准儿以后你真特么忘了怎么办…”

“你怎么骂街啊…”刘诗雯哼哼唧唧的蹭了蹭头，不满地说着。

“你不骂啊，你说的好像你骂的少似的。”张继科依旧不留嘴。

“我骂的比你少吧应该。”

“五十步笑百步？”

“哈哈哈哈你还知道这个呢…还不赖！”她不停地拍着张继科的胳膊，笑倒在他怀里。

也给他一种错觉，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

……

“唉！还有半个小时就六点了。”

“怎么了？该吃饭了吗？”

“我可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说你还喜欢……”

“不了，你好好对人家。”她的嘴角依旧扬着淡淡的笑意，她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穿着外套的胳膊。

好像他们两个人说的话，

真的是像这样“今天你想要吃什么啊？

油条吧，我想吃了。

今天喝豆浆啊，昨天吃的豆腐脑……”

再普通不过的对话。

“不是吧你，我白给你一次机会你都不要，复活卡！”他故作镇定的找着话，努力地让他看起来不输得那么狼狈。

“你等等，我给你个东西。”她飞快的站起来，来不及顾及坐久了的眩晕感，快速的从箱子里翻出来个镜子。

“这个镜子，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之一。”

“你要不还是直接给我变换钱吧…”

……

刘sw没理他，自顾自地重新坐下来，慢慢打开了那个小镜子。

圆形的镜片已经被摔得支离破碎，还有些昏暗的房间里，破碎的镜子照出了他那张憔悴的脸。艹，又他妈憋不住了。

张继科快速地把脸移到另一边，“我说，说你怎么后来……我就没见你怎么用过呢，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我很喜欢。就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次我回老家，我把它从包里拿出来的时候它就碎成这样儿了。我不敢跟你说，怕你伤心，怕你生我气。”

“你看到没？这个镜子，这块玻璃我是粘过好几次的，双面胶，五零二，胶布，胶棒我都用过，但它怎么粘都会有裂痕。我还是很喜欢这个镜子，我也舍不得扔它，我也经常拿出来看它，但是我再也没照过它。”

他不说话，一个字都没说。

“姚彦给我发的那张照片真的是p过的，好好的一个姑娘，真的让她p得连个人样儿都没了。我就不朝你要照片了，看衣着应该是个有品位的人，能拯救你的迷之荧光审美。”

“你好好的，对人家也好好的。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吧，当个老教练，生个小孩儿，你不是最喜欢小孩儿吗？你会子孙满堂的。”

“走吧，六点了。回家洗个澡，睡个觉，醒过来就什么都好了……”

……

她躺在床上，背对着门的方向，头深深埋在被子里。

“你可千万别后悔，猪…”

他站在门口，迟迟也等不到她出一个声儿，连流眼泪的声音都没有。

他在心里疯狂地想着，“你他妈倒是出个声儿啊，只要能让我听见，你打死我骂死我，我都不走。不就一个破镜子吗？我再给你买八百个，你随便儿砸不行吗？差那一个镜子啊……”

“喂！猪猪猪！你出个声儿行不…”

最后的最后，他足足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还是没能等到她吭一个声儿。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