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吗?
-起来啦!
-走?
-好。
这是第三次在张进老师组织的抑郁青少年成长营和他见面了。和他约好,清晨他刊发好公众号,就叫我一起去拍照采风。他的照片里有我的摄影所表达不出来的大气,我想要近距离观摩一下为什么相同的场景会得到不同的作品,另外也有心中一些关于孩子的困惑希望得到他的指点。
营地在太湖边。晚上下过雨,清晨的湖面上飘着若有若无的雾气。蜗牛在路边的草茎上旁若无人地探着脑袋,灌木上的蜘蛛网结了一网晶莹剔透的露珠。有白色的大鸟从水面掠过,在天空留下优美的姿态,一路飞向水天一色的远方去。
空气中飘着植物淡淡的香,沁人心脾,好闻极了!湖边是一片的芦苇地,我有些儿疑惑这香味是从哪儿来的呢?这个季节会有槐树、香橼、海桐之类的花香,可放眼望去并无这些植物的影子。我心生疑惑,没敢把这疑惑说出来,跟着大步流星的张进老师去湖边了。他的摄影总是很大气的一派苍茫,应该是不会关注这种小女生才会注意的细节。他在给我们上摄影课的时候曾说花花草草只要掌握了一定的技巧去拍总是能拍好看的,要多看些人文摄影,用心去发现和捕捉人,用相机去读人。
跟着他,一路注意着他取景的角度;他拍到特别喜欢的,也会停下了给我看。如果是我自己,我只会拍路过的那只蜗牛、那丛风中摇曳的一年蓬,蜘蛛网上的露珠。他拍的是水边突兀着的一块大石头,或者一辆被遗落在路边少了一只轮胎的自行车。
在芦苇丛旁边有一条小支流,支流入口处张着一张网,竖着一面小旗。他取出手机让我替他拿着,擎着相机跳下河堤,同时关照我不要跟着他下去。我看着那一米来高近90度的堤,心想不知道他该怎么才能上来。取了几张景,五十出头的他竟然毫不困难地上来了。我表示惊叹,他轻描淡写地说,这是做记者的时候练出来的基本功,抢险救灾时要跟泥石流赛跑,暗访时要和人赛跑,不跑会没命的。
这其实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识他的专业功底。第一次参加训练营的时候,我自告奋勇帮着撰写训练营的报道,每天写出来的东西经过他的编辑,都明显有点石成金般的变化。作为一名在新闻界已经是功成名就的人,在知天命之年,以全部的热情全身心地投入到为精神疾病人群服务的事业中,那几十年的专业素养常常从一些小事中传递出来,这正是我特别景仰他的地方。
我们从湖边拐到一条大路上,看样子是通向一个村子的,于是决定去村子里寻访。在村口,我发现了两株高大的槐树,树上挂满了一串串的洁白的花,花香四溢。我找到了清香的答案,一份小快乐从心里冒出来,变成嘴角藏不住的一抹笑容,就象有了一个张老师不知道的秘密一样。
我们一路走一路拍一路聊,当我向他提出自己困惑已久的几个问题时,他耐心地听我很长的有点零乱的描述,偶尔问两个细节。然后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第二个问题他也没有答案或者建议,可以去等一等,不要着急,交给时间。第一个问题他的意见是……
进入村子,有了人的活动,在他的镜头里,几乎每一个进入我们眼帘的人都能是一个景。小卖部里坐着发呆的人,两三个聚在一起拣菜的大妈,寂寞地走过巷子的老奶奶,突突突经过的电动三轮车……在一个巷口,贴着村庄名字的铭牌,他拍了一张,将长长的巷子和铭牌都拍了进去,然后说等一会儿,如果有人走到某个点上就好了。我们等了一会儿,真有一个老奶奶拄着拐棍慢慢地经过,恰到好处得比摆拍还要好!
我跟慢慢走过的那个老奶奶搭话,对她的土话听得半懂不懂,一边说,一边自然地用相机对着她拍了张照片。“不错,胆子变大了,能对着人拍。”张老师及时鼓励。哈,还不是因为有他在。
“4月20日,太湖之滨,吴中区金庭镇,缥缈村。村中已多是老人。配上照片。你看,一个图片报道就完成了。”他指导我。
来到一座桥上,桥下停了一只船,主人正站在船头整理渔网。张老师站在桥上和他聊天,问他打到鱼没,打到的鱼是自己吃还是去卖,拿到哪里去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老头腾出一只手往旁边一个方向一指,说到那边的一个小菜场去卖了。咔嚓一下,这生动的动作定格在张老师的镜头里。“你好象知道他要指着那边似的!”我感叹。“就是随时等着捕捉他的肢体动作的呀。”他回答我。我不好意思地回想自己刚才就是看着他俩聊天的松弛状态,完全忘记自己是来拍照的了!
回到营地,正好是吃早饭的时间,忙碌的一天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