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长大，都伴随着选择和放弃。十八岁那一天，你喝了一口酒，撇着嘴巴，舔舔嘴唇：“真难喝。”
你觉得，那苦涩就像是过去十八年，你那些不敢对别人说的，偷偷记在日记本里的暗恋和小心思。
1.
我的表妹对我说，上学真苦。每天那么早起床，晚上回来还要写试卷到深夜。她羡慕我可以在周末睡到自然醒，羡慕我下班回来可以拿着ipad,窝在沙发里刷剧。她羡慕的，也曾是我羡慕的。
我总是对她说，你要知道，曾经的我也是现在的你。你要努力学习，也要疯狂的玩。
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会去学校对面的报亭里，买每一期的少男少女杂志，看着上面叙述着的懵懂爱情的，青春疼痛的文章，仿佛那就是我们自己。在每一本杂志的背后，都是那个时代我们内心不曾对别人说过的秘密。
那时候我们会是乖乖的三好学生，上课积极回答问题，下课认真完成每一份作业。文化课总是第一，体育课也是冲在最前面。那时候证明自己的方法，就是老师发每一张考卷时，念出来的分数。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努力的想要证明自己，有时候是因为父母殷切的希望，有时候只是为了在老师念到自己时，在某一个人心中留下深深的涟漪。偷偷瞄到那个人因为自己的高分而羡慕的眼神，心里便像是吃了蜜一样甜，以为在他心中留下了希望的种子。
真的留下了吗？不管有没有留下，那时候的甜是真的甜。
2.
越长大越知道那些曾经羡慕的成年人的生活，其实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
小南是我的初中同学。那时候班级里会定期调换座位，为了让我们保护好眼睛。小南永远是最后一排的钉子户，因为他高大的身材，和不堪入目的试卷。我想，更多的还是后者吧。
他也总是不会在意。上课的时候永远趴在桌子上睡觉。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干脆利落的一句：“不会。”时间久了，全校老师都知道他的大名，没有一个班主任希望他在自己的班上。
有一次小南在体育课时，一不小心把隔壁班姑娘的裙子撕了一条口，姑娘歇斯底里的哭着说，小南不怀好意，故意撕开的。小南撇了撇嘴：“如果我要真想撕，也不会撕你的啊。”姑娘哭的更凶了。
班主任叫家长来学校。我记得小南妈妈是踩着高跟鞋，穿着一条连衣裙，咚咚咚的出现在教师门口。把小南叫出去，扇了小南一个耳光：“叫你撕人家女孩子的衣服！叫你不学好!”长长的，做了颜色的指甲刮到小南的脸，留下一道难看的印记。小南没有说话，就只是斜睨着美丽的母亲。
后来，小南妈妈带他去给姑娘道歉，并且赔了一条裙子。再后来，听说那个姑娘在初三的时候，和外面混的男生交朋友，辍学了。
再后来的后来，小南爸爸出车祸去世了，妈妈和别的男人跑了。小南也辍学了。去了很远的地方的打工养活自己。去年我们聚会，再见到小南，已是为人父。
长大，伴随着一切不可与人分享的经历。你想说，你说不出口，别人想问，你不想说。
3.
有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再见，是再也不会见。
你还能记得你曾经的好朋友吗？你还记得那些年你玩得很好的同学吗？他们是不是各自散落在天涯？
小时候，我们不懂离别。终于毕业了，我们欢天喜地的卖书，买同学录，上课的时候，一个一个传着写。画下土里土气的一箭穿心，写下祝你梦想成真。谁又知道，谁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们约好，以后五年，十年，十五年，带着另一半，带着下一代前来聚会。每一年，每一年，来的人越来越少，来的人越来越老。突然，在饭桌上谈起，某某某，在某一年离开了。你心里不胜唏嘘。你突然发现，原来那一年毕业，已是最后一次再见。你没有好好写下同学录，你没有给每一个人都说祝你幸福。
你突然发现，原来长大，已经远去。离别已经到来。而你还没有做好准备。
4.
那一年，操场上，雪地里，写下的I love you,你还记得吗？
你偷偷的把小纸条扔在他的桌上，心里忐忑的看他拿着篮球大汗淋漓回到座位，希望他快一点发现纸条。当他看到纸条时，你紧张的跑出教室，不敢看他的表情。
他带着你，去看夜晚的雪景，趁着雪还没有被清扫之际，写下大大的I love you，他看着你通红的脸，悄悄的伸出手，牵着你的手，你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好像要跳出来。
你是不是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毕业的时候，你已经在父母的安排下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而他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你送他跨上离别的火车，他说，你要等我，等我回来娶你。你给他一个深情的吻，仿佛是一个诺言。几年后，他事业有成，并且可以调回你们的城市。他说，你叫我回来，我就回来。你没有说话眼睛通红。他没有回来。你和那个父母安排相亲的男孩结婚。结婚的时候，你流泪了，所有人都以为你喜极而泣，以为你舍不得离开家。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哭自己的懦弱，哭自己的自私，哭自己的背弃。
是不是所有在年少时候说的诺言，都会像冬天的雪一样消失不见？
那些泛黄的岁月，是年轻的我们努力绘写的色彩。我们原是一个平凡的人，当某一天遇到一个人，世间所有的色彩便都是他。山清水秀是他，波光粼粼是他，月下余晖是他，山间繁星是他。有时候，他是他，有时候他又是我们自己。
这，谁又能说的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