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甄氏贤淑唤夫心

日过春朝院沉沉

嫣然素手搅玉盆

心有千言皆不语

一吻琼珠话情深

裴老夫人跨出书房的那一刹，一个黑影向裴良胥院子的方向悄悄隐去，折腾了一整天及一大半夜的裴老夫人早已身心疲惫，毫无心思留意周边的一草一木，裴老夫人瘦弱的背影朝着自己寝房的方向悄然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长廊外的灯笼的微光中。

裴良胥带着满脸未干的涕泪仰头大笑，顶着一副失了魂的魄，可怜狼狈地转过身去，悠悠地侧趴在桌子上继续饮酒，柔暗的烛光微微落在他那侧过去，闭着眼睛的半张脸庞，在粗黑眉毛的映衬下，他那被烈酒醺过的脸颊格外通红。

裴良胥一边趴着一边以泪洗脸，“来，为本少爷这傀儡的人生干了”醉醺醺地傻笑着自我干杯道。

直致缓缓地侧下头来埋在了桌子上，完全不省人事。

渐渐地，红日过檐驱散了晓晨的云烟，霞光万斛犹如熔掉的金沙一一洒进裴府那沉寂的内院里。

甄绸盘着乌黑的亮发，发上插着一对百合花样式银白色镂空的发簪，身穿一件二色淡青蝶花样的罗绣衣，腰上束着丝带状青白色的花结，外罩着件青湖色光滑的绸衣，脚下登着双青缎粉底的小朝靴，右手挂着一个包裹，双手端着一个盛着热水和搭着一条白毛巾的圆金盆，静静向书房那边走去。

甄绸轻轻推开书房的小扇门，悄悄地向昏睡着的裴良胥走近，放下手上的东西后，缓缓坐下来温柔地盯着裴良胥。

“相公，甄绸知道你是好人，也许并非不爱甄绸而是心里有委屈”甄绸温柔地看着裴良胥回想起昨天晚上偷听裴良胥和裴老夫人对话时的场景长叹了一口气心里自我安慰道。

“甄绸想一心留在相公的身边好生照顾着” 甄绸轻轻拨开裴良胥凌乱的刘海，泛着泪光小声说道。接着默默地打开装着衣物和梳子的包裹给裴良胥梳洗更衣。

甄绸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从裴良胥身后脱下裴良胥身上大红色的礼服，解开裴良胥白色的内衬上衣，衬衣脱到一半时惊醒了把头趴在桌子上的裴良胥。

裴良胥睁了睁朦胧的双眼看了看自己那光溜着的半个身子一惊，立即抬起双手将内衬拉了回去，跳起来向侧边后退了几步喊道：“你在干嘛？”双手搂住肩膀“想要非礼本少爷啊？”

“相公”甄绸刚要向前走去说。

“你你你……别过来”，裴良胥向后退了退，指着甄绸说。

甄绸停下了想要前进的脚步。

“虽然本少爷也知道自己长着一张帅气的脸，你也不至于趁危而入啊” 裴良胥向后扬了扬挡在鼻梁上的刘海，低下头快速地扣着右侧边的扣结叫道。

甄绸笑着从包裹里拿出一套衣服说：“相公，你想到哪儿去了，甄绸是想替相公您洗漱更衣，然后一同去向爹娘请安” 甄绸指了指手上的衣服，向裴良胥走去 “再说你我已结为夫妻，又何来非礼一说呢？”

“噢？真的？”裴良胥一边扣着衣服一边投来质疑的眼神。

“那当然了，甄绸是想在相公爱上甄绸之后再有夫妻之实”甄绸捧着衣服靠近裴良胥，“呐，这是你的衣服”，抬起头温柔地递向裴良胥。

裴良胥那冰封的心似乎一下子被甄绸温柔似水的言行举止给融化了。

低头一看，深深地被眼前这个面如春花， 眉如黛画，唇似桃瓣，楚楚动人的甄绸给吸住了眼球。

“赶紧换上吧等一下还要去给爹娘请安呢”甄绸一把手把衣服按在裴良胥的胸膛，刚要转身却被裴良胥一手拉住拥入怀中。

甄绸靠在裴良胥宽厚的胸前吃惊地睁着大大的眼睛，仿佛地从天上飘飘然地降落到花海般的世界里，甄绸深深地陶醉在此刻的幸福中。

“别想多了，本少爷才不会爱上你，只是不想欠你的人情罢”裴良胥搂着甄绸轻狂地说道。

甄绸眨眨泪眼，立即从陶醉中苏醒过来，双手用力地挣扎并推开裴良胥，朦着泪眼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然后失望地转身用左手手背贴着零落如雨的脸旁向门口跑去。

裴良胥马上叫到“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甄？哪个绸？”

甄绸停住脚步“人情已经还清了”头也没回，拭着泪的手从眼角旁挥落下来直接跑了出去。

甄绸伤心之下跑到后院的柳树下，扶着树干呜咽道：“为什么？我甄绸到底做错了什么？”

甄绸握拳头紧闭着眼睛用力地捶打在柳树上痛哭道：“我为了你可以牺牲，可以委屈求全，不懂得我的爱也罢，为何还如此捉弄于我？”

“哎呀，痛痛痛”

刘三用手臂挡在柳树上疼痛地叫到。

甄绸渐渐张开泪眼停下来，“你怎么在这，你不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刘三吗？” 甄绸转过身来拿出手帕拭掉朦胧的泪眼说道。

刘三皱皱眉头按捏着手臂，拍拍衣袖，恭敬的揖礼道：“哈哈，少夫人，正是奴才，刘三无处不在”

刘三走到甄绸的跟前说:“少夫人，其实少爷也无处不在” 刘三一边说一边指着左边不远处的大榕树。

甄绸微微抬起白嫩又夹着淡粉与泪痕的脸，低垂着羞眉缓缓向刘三指的方向看去，用食指上的手帕轻轻地按了按脸庞的泪痕说道 “没想到你和你家少爷一样没个正经”。

“啊？”刘三不解地看了看自己指的方向。

皱皱上下不一的眉头着急地解释道:“哎，少夫人您误会奴才了”，刘三扯了扯嗓子向前喊道:“咳咳，少爷，少爷，您就别藏了”。

甄绸抬起眉头欣喜地向垂满了榕絮的老榕树看去，睁着水晶般的清眸凝注着。

裴良胥扭扭捏捏地从树的后面站出来，用纸折扇遮住眼睛冲着不远处的刘三喊道，“本少爷要不是被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骗到这里来，本少爷才不会出现在这里，回去看本少爷怎么收拾你。”

裴良胥轻狂地说完立刻直着身子转过去，放下手摸摸胸膛深深呼了一口气。

“诶？少爷”刘三挠挠头“少爷怎么比奴才还健忘呢，明明是少爷您叫奴才一并偷偷前来尾随着夫人的”

“刚才少爷您还很心疼少夫人，还说了……说了什么来着”，刘三放低声音思考着。

背对在不远处的裴良胥偷偷握起拳头狠狠地低骂道:“该死的刘三”。

刘三放下挠着脑门的手向前走了几步指向不远处的裴良胥说“噢！少爷，奴才记起来了” 刘三把拳头放在手掌上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少爷，您刚刚见到少夫人正要捶打在树上的那一刻，你说少夫人金枝玉叶的手经不起打和疼”

裴良胥紧握着两只手，皱紧双眉闭着眼睛咬牙切齿道:“该死的刘三，这下本少爷可被你害惨了”。

“然后才叫奴才上前及时挡着的嘛，是吧？少爷”刘三冲着不远处的裴良胥继续说道，“刘三可都还记得”刘三乐呵道。

甄绸低下眉头偷偷地笑着。

裴良胥装成一副淡定的样子“呃……这个”红着半张脸转过身子来，用扇子指着刘三道:“刘三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本少爷才不是你说的那样”裴良胥摸了摸光滑的发鬓，缓缓地扇着扇子放慢语速继续说道“你到底拿了我娘多少银子啊，如此会编故事，胡言乱语”

裴良胥转接着生气地捋起袖子，用力地合起扇子并举起来冲向刘三，一边指着刘三一边生气地说:“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看本少爷怎么收拾你”。

“少夫人，少夫人，救命啊” 刘三看到裴良胥凶巴巴的样子冲向前立即带着腔声喊着躲到甄绸背后。

甄绸立即反应过来拦着冲过来的裴良胥，裴良胥越冲向甄绸后面的刘三打，刘三就越往甄绸后面躲。

“好了好了，相公，” 甄绸抢着裴良胥向过来的扇子，直到大声地叫停，裴良胥才停了下来。

刘三站在甄绸后面向裴良胥摆来一个怪脸，裴良胥瞪直着眼睛握起拳头向着刘三暗示他速速离去。吓得刘三拔腿撤离。

“相公，不管是或不是，甄绸这辈子都是相公的结发之妻，爱与不爱，甄绸亦愿花一辈子慢慢用心感受。” 甄绸侧过身子缓缓从裴良胥身前走过长情地说道。

裴良胥一把手把甄绸拉到胸前垂下头深情地吻住甄绸那桃瓣般柔软香甜的唇。

甄绸的眼泪直接从圆圆的眼眶中滴落下来，打湿了手中的纸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