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记不起结婚前最后一次在娘家过年是什么感觉了!
长大后年味越来越淡,年复一年地回味儿时是怎么过年的,以及那时候的情趣都从哪里来。买新衣的欢呼雀跃,收到压岁钱的满足感,放鞭炮时小心翼翼又激动,成群结队的小伙伴揣着糖、干果走街串巷边吃边玩……感觉除夕这一天特别漫长,早晨盼着中午的大餐,下午盼着联欢晚会!漫长到这天中每件事都有隆重的仪式感!
长大后可以轻易被满足的物质需求,让我对过年不再有小时候的期盼!感觉除了一桌子精心准备的饭菜外,除夕这一天与365天中任何一天都没有什么区别了,后来连饭菜都觉得稀松平常了!
但是自从结婚远嫁,每到过年时节,就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以往跟父母一起过年的情形,还有那些好久都没吃的具有家乡特色和妈妈味道的年夜饭!
腊月二十三一过,妈妈像往年一样去村里大街上采办年货,各式各样的小吃、蔬菜、肉类、鞭炮、春联排满了道路两旁,目不暇接,小孩子们左看看右转转,裹着棉服的人们簇拥着,带着浓浓的方言讨价还价,大街上一派红火热闹,在其中穿梭一个来回就收获颇丰!每天都有要买的年货,每天不重样!
岁岁年年都是如此!妈妈视频里告诉我昨天做油炸丸子,今天又称好面、糖、油去排队做蛋糕,我都能想象到一大箱新鲜出炉的蛋糕,浸着油、散发着蛋香味、带着热气、松松软软的诱人样子。明天又去找谁一起买黍米面,做成黄灿灿的黄糕,再包上豆沙馅或者菜馅下油锅里烫个卷,外脆里嫩馅香的油糕就做好了,咬上一口这寓意“来年高升”的油糕别提那滋味了!谁家里宰猪,大清早就排队去买猪肉,哪块肉适合红烧,哪块适合做饺子馅看准就买下。
最让我难忘的就是叫上三两个邻居帮忙压土豆粉的场景,一锅又一锅热气腾腾的土豆粉捞出来,像白色的瀑布一挂又一挂地落入摆好的几个凉水桶里,水花四溅,跟打水仗似的,到处都是水,人们热火朝天地品评着这一锅是否劲道!短短十几天,家里满满当当都是年货。
对于身在外地的我来说此情只可成追忆!城市有方便的购物商场,不用早早去预备年货,也因为地域不同,饮食习惯不同,吃不到有家乡特色的饭菜,找不到以前过年的味道了!
前几天视频时,妈妈说她把做好的东西给我邮一些过来,我说:“这太麻烦了,我自己买些,也可以做着吃,不用邮了!”可是妈妈执意要邮,说爸爸已经给打包好了!并且叮嘱说:“都是你爱吃的,你们那边也买不到,过年不比平时,不能凑合,要吃好,热热闹闹的!”想想这是她的心意,我只好顺着她。
可是晚上她突然打电话沮丧地说:“东西邮不了了,快递停了!你弟弟又把东西抱回来了!”我安慰道:“没事,等我回去吃也一样。”
谁知,就因为这一箱没能邮寄的年货,她不甘心,彻夜未眠,天还没亮,就催促爸爸去村里李大头家问他做快递的儿子能不能给邮东西,于是爸爸披着星星、在腊月的清晨敲响了李大头的家门!
柳暗花明又一村,刚把东西邮走,妈妈又打来了电话,带着兴奋说:“闺女,东西又邮走啦!大概三天你就可以收到啦!”
听了经过后,我眼里噙着泪花,感叹壮观热闹的春运我没能参与,这箱年货在经历了“抢不到票”后又意外的从家乡起航了!越发觉得它来之不易!
妈妈说:“里面有山羊肉、饺子馅、特产黄花、豆腐干、红烧肉、丸子、黍米面、粉条……”
放下电话,看着窗外,群楼的轮廓隐在夜幕中,只有斑驳陆离的万家灯火连成一片,每一盏灯都散发着家的温度!那个我度过了二十多个春节的故乡又浮现在脑海!
泪眼迷离中突然想起来,结婚第一年特别想家,我为了找到以往的年味,转了几个菜市场买了土豆粉,可是此粉非彼粉,任我泡、煮,就是不软,心心念念一道菜被毁了,只能想着妈妈的那道菜咽口水。笨拙的厨艺做着不熟悉的菜,折腾了一下午的年夜饭,倒也丰盛,与饭店里吃惯了的菜一般无二,只是少了往日的特色,硬是没吃出个曾经的年味来!
回家向爸妈抱怨了几句这异地过年的索然无味,言者无意,听者却默默记在了心里,恨不能把所有都邮寄来!
之后每天想象着那箱带着父母的爱、载着浓浓的家乡年味的年货是怎样日夜兼程地向我这边赶。
终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下午,接到了收件电话,当老公把落了一层雪花的大箱子放在我面前,我兴奋极了,感觉像见到久违谋面踏雪而来的老乡!
我们迅速打开包装,一样样拿出来,立即开火在厨房忙了起来,一边聊着曾经的年,一边做着家乡的菜,仿佛这就是过年的样子,不知不觉热气氤氲,给窗户蒙上了一层薄雾!雪越下越厚,窗外一片洁白,我们吃着冒着热气的美味,老公赞不绝口地说:“对对,就是这个味儿”!
年味是什么,它包含的东西太多了,每个时代、每个地域都有不同的表达,每个人对它都有自己独特的体味和记忆 !
对于成年的我们来说,那些儿时过年的乐趣已隔着时空,遥远的成了记忆中的影像。
对于身在异乡的人来说,年夜饭上家乡的特产、妈妈的一道菜都带着浓浓的年味,那味道即使好久不尝,也从来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