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亮起来了。梧桐在路灯下像是发出橘色的光芒,带着股温暖的感觉,在寒风中显得尤为可贵。从我的身边时不时过去两三对小情侣,相互拥抱,相互亲吻。
现在距离跨年还有一个小时。路上的人已经开始渐渐变得稀少,店铺也一家一家的关闭,“呲啦——”对面的店铺拉下了卷帘门,一辆车子经过,在门上投过彩虹似的光芒。
我打了个哈欠,眼泪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在眼角凝固掉不下来,我抹去眼泪,在路上等待。我晃了晃脑袋,抹去时不时产生猛然跃到路上,或者从天桥上一跃而下的荒唐念头。
在对面已经关闭的店铺中间,却有光亮传了出来,我定睛看了看,是一家其貌不扬的面包店。半夜开门的面包店着实不多。我呼了一口热气,走进了面包店。
面包店比我想的还要小,在柜台旁边就是打奶油的机子。柜台里还有几块常规的面包泡芙。当我推门进来的时候,一个女人正背对着我,似乎在找一些东西。女人是普通的装扮,这也是普通的屋子,略显寒酸的店面。
女人回头看我,我张了张口,表明想买几块面包。她笑了笑,似乎对剩余面包的卖相有点不好意思,我挑了挑,勉强拿了一块奶油比较少的面包。奶油这东西太腻,多吃会让夜里反胃。
我张口问她:“这家店,是晚上还开门吗?”虽然从剩余面包的卖相看起来不太像,不过我并不能想到临近午夜还开门的理由,于是张了口。
“啊”女人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搭话,顿了一下,回答道“这不是元旦节么,我儿子要回来,我来店里看看有没有剩下的面包。”
“你儿子在外上大学么?”女人年龄并不大,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一个人开着这个店,想必生活也比较艰难。
女人苦笑了一下“孩子命苦,没上高中就跟着他叔在工地干活。”
我沉默了,不知该不该接话。打探别人的生活并非我本意,生活这东西是千人一面,不用别人的说法我也知道他的苦涩。后来才知道,人在二十多岁的年级总是以为懂得一切,却是因为没尝过生活的苦。
我准备走了,这时店门哐的响了一下,一个男孩站在门前,头上和左臂都打着绷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看向我,与我擦肩走向了屋内。
我提着面包走在路上。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手机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不知道爸的手术怎么样。我叹了口气,雾气很快的在黑夜中消散。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许是互通的,我想到。我的心情不知怎么的从沉重中解脱出来,坐着电梯,很快到了住院部,我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父亲。
手术很顺利。时钟转到了零点,没有烟花,没有晚会。病房里已经是沉沉的呼吸声和呼噜声,我把面包放下,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地上躺满了家属。我走到楼道里,找到自己临时的铺子,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再见,2018。楼道里的暖风吹过,家属的呼噜声让我感到我还活着。欢迎你,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