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家;双雪涛
人刚出生的时候是一块没有被打乱的魔方,之后的每一次翻转,都是与起点渐行渐远的无序与混乱,极少数人能找到方法及时调整自己,快速归位。
故乡是写作者最重要的灵感来源之一。不难理解,最深刻的记忆,都藏匿在最熟悉的过往中,像一只人一辈子都丢不下的珍贵又沉重的皮箱。作家往往像一个拖着它行走在冰天雪地的孤旅者,轮子碾过,在雪地留下两道潮湿,绵长的痕迹。
穷困是刺探人性弱点最好的探照灯。
“只要你心里的念是诚的,高山大海都会给你让路,那些驱赶你的人,那些容不下你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一个人通过某一种技艺或者在技艺中找到智慧和乐趣,使自己的人生拥有不一样的意义,这是很重要的。一个人把一种东西做到极致,就接近了某种宗教性,而这种东西,是人性里很有尊严的东西。普通人也有自己的神祗,就是自己的手艺。小说家本身,就是文学这个宗教的信徒,也是在努力把某种东西做到极致。”
他向往着挣脱,但是不知道要挣脱到哪里去。挣脱首先要有翅膀,翅膀是逃走的最好工具,但是这双翅膀,又几次被他自己斩下,因为很难确定自己到底是谁,该干点什么。飞,能飞多远,有没有属于他的“故乡”?
才思过于敏捷或者说知识储备超常的人,只怕不适合写小说。 因为写小说是需要用低速档缓慢前行,去耐心推进的作业。 真实感受是比步行或许要快那么一点,但比骑自行车慢,大致是这样的速度。 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与这种速度匹配的思维活动。
现实与小说的距离之遥远,超出很多人的想象。“因为语言本身,尤其是中国语言,就带有虚构性。汉语是诗的,叙述的,隐喻的,间离的语言,所以小说本质上,就是虚构,即使是真实记忆,到了小说里,马上瓦解,粉碎,漂浮,背景化,然后成为另一种东西。”
小说中最能代表虚构的,大概就是频繁出现的梦境了。在博尔赫斯小说中常常能看到梦境,而且通常是噩梦。他说,“生命,世界,是一场噩梦,但我无法逃避他,我依然梦着它。”他喜欢以梦境篡改现实,来勾勒一座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的,想象中的文学迷宫。
就像是一个人追逐另一个人,一个真实猎人追捕一个猎物,一个作家追寻自己的写作。瞄准,追寻,是我一直很感兴趣的东西。”
对于那种“困境下的,看似无意义的残破人生所迸发出的强韧生命力”的洞察与思考,是他想把这小说拍成电影最根本的原因。
作为一个写作者,阅读者,一个胡思乱想的赋闲者,与世界的所有联系就是在独自一人坐下的时候。”词语和烟圈儿搅在一起,一点点往上爬,遁入黑夜与想象。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天亮之后总是潦草离场,清醒的人最荒唐”,
写作不是比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把文学当成一座小径分叉的花园比较好。
------来自《凤凰读书》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