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姐
嘉宁三年正月初十
跟我在一起时间最长的除了彩莲就是小姐了。小姐的闺名叫李明玉，不过我们每天小姐小姐的喊，都习惯了，几乎忘记了她的名字，所以还是叫她小姐好了。
在正式做她的丫鬟之前，已经见了她很多次。那时我们还小，还不到做工的年纪，平时我跟彩莲都在仆人们住的后院里玩耍。每到端午、中秋、过年、元宵等重要的节日，老爷夫人在宴请客人之后，都会请仆人们吃顿好的，可以拖家带口的全过去。
这时候夫人总会带着小姐少爷过来一起吃饭。吃饭前后也会跟我们一起玩，因为我们年岁相当，玩的东西也都差不多，捉迷藏、剪刀石头布、撑交、跳绳、跳格子等等。当然没有我们其他几个人一起玩的时候放得开，本来嘛，她是小姐，不好意思一直赢她的让她下不来台。不过她性子蛮好，赢了她她也不拿架子跟我们急眼。
我和彩莲还是觉得跟了小姐还是挺好的，可以跟她一起学针线，认字，绣花。白天当着大家伙她坐着，我们站着。她走前面，我们跟后面。晚上大家在一处休息，做做针线，读读书，聊聊天，感觉像姐妹一样，虽然也知道不能真的把她当姐妹。
小姐的绣工真的很好，各种绣法，轮廓绣，缎面绣，锁链绣，茎叶绣，结粒绣等等都学得很好，更难能可贵的是，给她一幅花样，不用夫人讲，她就自己知道哪一部分应该用那种绣法，夫人有时候说大家都是用另外一种绣法绣的，小姐不管那么多，用她自己的绣法绣出来，效果也非常的好。她在这方面真的是很有天赋的。
家里只有小姐一个女儿，她是夫人和老爷的掌上明珠。尤其夫人，本来可以请绣娘代劳教小姐针线的，夫人却要亲自教。她经常跟我们说，女儿不比儿子，她在家的时候，要多跟她相处。姑娘本来在家的时候就短，十五六岁就得说婆家了，十七八岁就得去人家家了。在家这几年，一晃眼就走了，如不珍惜，回头怕是会后悔的。
她自己就很遗憾，母亲当年整天想着怎样得宠，怎样算计别人或者不要被别人算计，没有时间和心思管她。所以她跟母亲关系一直很淡，反而跟带她的嬷嬷和一起长大的丫鬟们情谊深厚些，其中就包括现在的李妈妈。
对小姐的情感有点复杂，首先很感谢她的好性子，才有了我跟彩莲算是比较宽松的丫鬟生活，另外心里也难免的有一些些的羡慕和妒忌。从一出生，就决定了她比我们有更好的物质生活，一套衣服的价钱抵我们几套甚至十几套的衣服，还有亮闪闪光灿灿的头饰首饰，各样的水粉香粉，可以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的参加各种宴会。当然也有更好的前程，嫁人也定然是门当户对甚至更上一层楼。
小姐刚满十四岁，已经来了几波媒婆替她说亲，不是知府的少爷就是尚书的公子。夫人推说年纪尚小，给人看过说小姐命相不宜早婚。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夫人有别的打算。
那天里我问小姐：“为什么这么多媒婆说亲，夫人一个也不答应啊？”小姐说：“是我跟夫人说不要让她答应那些媒婆。我不想跟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共度余生，虽然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做的。长相也不知，性情也不知，以后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可怎么得了。我希望可以遇见一个人，他中意我我也喜欢他。”“可是，”我跟她说，“像小姐你这样的身份，每年大门都出不了几次，怎么能遇见别人？”
小姐也很发愁，问我们：“你们说怎么办啊？”彩莲出主意道：“问问夫人能不能出门下，这样就有机会遇见意中人了啊！”我也同意：“我跟彩莲经常出去买东西，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出去啊！”彩莲也附和道：“是的，这样你还可以见识外面的人事风景，不比整天闷在家里好玩多了？”小姐有点胆怯，也有点害怕出去。我们都鼓励她，跟她说我们经常出去，没有任何问题的。
第二天，夫人跟小姐聊一些绣品针线方面。我们跟小姐使眼色好几次。小姐才问夫人：“母亲，我以后可以跟碧荷彩莲一起出去吗？”夫人说：“大家闺秀必然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你出去与礼仪相违，传出去不好看啊！”小姐反问：“碧荷彩莲都可以出去，为什么我不能出去？我每天就像被囚禁在这个大院子里，不是在前院就是在后院，要么就在屋里呆着，偶尔去花园透透风，像坐牢一样。你也知道我结婚后更难出去了。能不能趁着我长大了也还未成亲，出去转转？”
夫人还很犹豫。小姐说：“母亲年轻时也是常常出去外面跑的，所以您才如此的见多识广，怎么忍心这样圈着我啊？”夫人想了想说：“那好吧。不过为了门风之见，不让外人说我们家的女儿没有规矩，到处乱跑，你可不可以改装出行？”小姐说：“好啊，改成男装吗？”夫人说：“你《花木兰》《女驸马》之类的话本读多了吧？！你以为男装那么好改的？！大部分人一眼就认出来了，你改成碧荷她们一样的丫鬟装就好了。”
我还是很佩服小姐，争取自己出去的勇气，当然，也是因为夫人和善，是真心的疼小姐，很少驳回小姐的要求。
最近的盛会当然就是初八到初十庙会了，我跟彩莲要买元宵节用的灯笼、元宵、各类灯谜，初八下午已经过去了一趟了，但是听李妈妈的忠告，只看不买。小姐今天一定要跟我们过去，没想到发生了许多的意外和惊喜。
彩莲说：“碧荷，又要熄灯了噢，已经一更天了。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还要拎那么多东西，我真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好吧，好吧，还有很多东西要写，看来今天来不及了，那就明天再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