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姨离世的消息,我的泪像那井水,不停歇地汩汩涌出,泪眼朦胧中,姨的音容笑貌又像放电影一样,在我眼前闪现…
初次见到姨,是母亲千呼万唤把我叫到姨面前,怯怯地认下的。
那时大概5岁多,我看见姨背着一个大背包,笑着走进我家的门。
因为好奇,我总是围着包袱打转,就想看看包里是什么东西,有没有梦里想着的糖,我眼巴巴地期待着。
母亲和姨亲热地说着话,包袱被冷落在一边。等了好久,她们话说完了,才打开包袱,我伸长脖子:
“哇,好多新衣服,全是叠得整整齐齐的。”
“来,老五试试,”姨轻轻把我拉到她面前,让我背对着她,在包里挑一件碎花衣服在我背上比划着说:“嗯,这件合适,这件就老五穿,”姨满意地望着我,我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喜滋滋地就跑出门找小伙伴们炫耀去了。
那年头,穿新衣跟打牙祭一样,一年就一回,都是过年时才会有的待遇。
有了姨的帮助,我们也终于不用在瑟瑟寒风中穿得那么单薄了。
渐渐长大后,我才知道姨不是亲的,是母亲认的姐妹。她们能够义结金兰,却是因为父亲。
原来,父亲和姨曾是一对恋人,姨比父亲大三岁,因为这原因,他们分手了。
姨后来遇上姨父,一个做生意的男人,他们的幸福生活就开始了。
母亲来后,姨就找来了,跟母亲说清了和父亲的相遇相知,并和母亲义结金兰,姨也就顺理成章的经常接济我们。
后来我们这群“小蝌蚪儿”渐渐长大,家里不那么穷了,姨和母亲来往更加密切了,她们之间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每次见面都是满心欢喜。
那时候,我已经念初中了,常常想起姨那娇好的面容,胖瘦合适的身材,婉转如黄莺般的声音,许多幼稚的问题就在脑海里打转。
一次,姨走后,我问母亲:
“妈,您就那么放心姨,不怕她把老汉勾走?”
“你个兔崽子,你姨要是有那心思,我还会跟她来往吗?那些年可多亏了你姨。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对得起你姨了,有什么刚出土的,最先尝鲜的就是她了。”
城里人最喜欢的就是新鲜菜,嫩花生…只要是刚出土的,母亲第一个就是给姨送去。
“你姨是我们的贵人,上次她病重时,我说了要去送她最后一程的。”母亲接着说,声音又哽咽了,我不敢再多嘴。
那时,我们兄妹七人,父亲虽是队里会计,也常常是有上顿无下顿的。难怪父母对姨如此感激。
有时我想,父亲和姨相识算是缘份吧!是他们用博爱的方式将缘份进行到底,直到彼此离世。
父亲出殡那天,姨和姨父都来了,在最后闭棺的刹那,泪沿着姨清瘦的面颊滚落。当时我祈祷父亲能感应到姨的悲伤,定会托梦嘱咐姨平安的。
现在姨又去世了,再也听不到姨给我讲父亲的故事了,泪又蜂涌而至。母亲更是悲痛不已,前去守灵,直到姨的后事完毕,才形容憔悴地归家。
现在谈到姨,母亲总是背过脸去,所以我们尽量不在母亲面前提到姨,免得又勾起她对姨的深深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