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画记
方舟
读中国写意画大师高卉民先生的画，首先给人以强烈的震撼，震撼于一种对生命在野状态的凝视和揭晓，震撼于在名与物之间，主客体的深度交互、渗透与重新凝结，因而是一种新生命的诞生，一种生态审美关照下的新的花鸟和事物的出场。
在中国的语汇里，“先生”是一种对“美德”的赞扬，利它、利万物、利人世与自然物界的和谐，是一种维持的正向的力量。“先生”是一种先知者的姿态，先于我、先于人群发现和揭晓知识、美、智慧和真理。在传统的中国写意画里，作画者一定是先于读画者、观画者发现有趣、有特性的物象，它所饱含的生命景观和精神气象，然后形容于笔端，化有形为意气，化意气为神采，并寄以我情、我意于它物，启迪于后来者；但更多的时候是——先有我情、我意，托物于形，重新唤醒审美对象的“自在感”“我在感”，我便成了万物的“先生”，审美物也因此是一种结果、一种新的自然生命态和精神生态。
但高卉民先生的写意花鸟，首先是一种对花鸟和事物的深情“凝视”，平等的对话方式，让审美对象自然呈现，只是他发现和加强了或谓“大写”了其中更沉郁、更淋漓、更本质的情态和精神因子，然后才以“猩猩相惜”的方式，“虚位以待”——留住了一角，唤醒自我生命中的“同相”参与和出席，让作品有了肌肉与肌理记忆、记忆的储存与重组。这便是一种生态审美的样式——先物后己，物己同居一整体系统中，这是一种新的彼此达成和双重建构。
在高先生的画作里，我称之为“花鸟的诞生”。
2022年10月12日星期三
花鸟的诞生
方舟
让大自然的花鸟
重新播报一次自己的名和姓
先生，你邀请的野风、衰草、虬枝
已先于这个世界的气候抵达
所有安静中生动的事物依次出场
找到自己的位置和风度
它和它们，已成为你的使君
而你，成为了它和它们的先生
这是一幅重构的对话场景——
笔墨有形，形随意转
你凝视的作物、花叶、幽禽
情态自恰，譬如土豆饱满，秋鸟伫立
每一种端详，眼里有慈悲、有慷慨
每一种勾勒，手里是淋漓，是挺拔
生命是一种内在精神的认领
前生命、我生命、新生命
在相互打量，形容有道——
从一种骨感到另一种骨感
从一副心肠到另一副心肠
它们都在喊，喊着喊着——
交互叠加，所有的肌肉和肌理也有了记忆
然后重新诞生
2022年10月7日星期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