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第十三章 遗憾

时间仿佛被定格,祝小秋眼里的章丽丽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借住风不断地扑向她能够到达的地方。人群寂静,祝小秋瞥了一眼陈君山,他鼻翼上微微渗出汗,冷峻的脸和脖子透着健康鲜艳的红色。

半晌,陈君山站起身,眼神轻描淡写地掠过众人,“我的筷子掉了。”陈君果突然说,“我帮你找。”祝小秋蹲到地上,在桌下面好一阵摸索。“我有喜欢的人了。”尽管嘈杂声此起彼伏忽远忽近,这句话仍然掷地有声。

“姐姐,我哥喜欢的人是不是你?”陈君果忽地委下身来,怔怔地盯着桌下徘徊的祝小秋,祝小秋摇头如捣鼓,她的掌心轻轻地附在陈君果的小嘴上,示意她别说话,童言无忌啊。

“那个……来,哥们敬你一杯,生日快乐,快,吃生日蛋糕,大家一起吃蛋糕。”只听兰海盛吆喝声起,周围的气压如散场的过客渐渐恢复如常,“这小子,自命清高,一点面子都不给。”“这有点狠。”祝小秋听到了人们落在地上的耳语,当她缓缓地站起身时,额头上侵汗如珠,一张纸巾猝不及防地伸到她的眼角。

一道人影疾驰而去,耳梢被一阵风刺过,夹着一丝尖锐的疼。“丽丽……”兰海盛顿了顿,低沉着嗓音说:“我去送她回家。”那张纸巾丝毫不畏风吹草动,沿着眼角逐渐爬到额头轻柔地舞动。祝小秋方寸大乱,她的身体如将倾大厦,脚步不自觉往后退,只听纸巾背后的主人说:“走,咱们回家。”

祝小秋一夜无眠,章丽丽没有接她的电话,没有回复她的消息,第二天早上又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了东郊。这次,祝思琪像个粘人的尾巴一路跟着她,看起来天真无忧,她的世界却悄悄地换了颜色。

走到新街路口时,祝思琪停下脚步:“姐,你不是要帮妈找房子吗?咱们进去看看。”她斜睨着眼,“这里面的房租可不便宜。”祝小秋迟疑地说,“就去看看,顺便逛逛。”祝思琪不容分辨,拽着她的手臂转了弯。

祝小秋经过昨晚的事,整个人六神无主的,任由祝思琪一路拖拽。“景象电脑城,进去瞧瞧有啥新鲜的,上次来都没心情参观。”说着,她们的步子已经迈进了店内。“需要点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贯穿耳脉,祝小秋冷不丁地四目乱串,一张温和的脸凑上前来,险些把她钉住。“黄老师!”“祝小秋!”

一个小时过去,祝思琪仍坐在角落里和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耐心的闲聊,他们正对着一台电脑屏幕做研究。“老师还和这么多同学保持联系呢?他们很厉害,不像我成绩差得一塌糊涂。”祝小秋慢条斯理地说,语气里填满了遗憾,果然只有面对老师,她才能这么坦然自若的做自己,好的坏的,青春里灰暗的无奈的沉没的,就像一个晒谷场,一览无遗。

“看得出来,你有自己的人生方向,它坚定又清晰,这样就已经胜过很多人了。”黄少泉安抚道,眼前举止神态沉静婉约的少女和三年前那个青涩又怯弱的学生相比,有着云泥之别。

“谢谢老师开导,我就不打扰您做生意了,我下次再来看您。”祝小秋站起身莞尔一笑,“说的这么客气,这家店只是我的兼职,我的主业还是教书育人,随时欢迎你来。”黄少泉也站起身,笑容可掬。

祝小秋和祝思琪离开洛阳景象电脑城,她们来到街上,“姐,你有什么感觉?”祝思琪还是按耐不住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他是我的恩师,我曾经想过中师毕业后如果他还未娶我还未嫁,我就做他的妻子,现在真的重逢,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我知道你的秘密噢,他是你暗恋的第一个对象。”祝思琪坏笑地说,祝小秋惊恐地看着她,想从她的眼里一探究竟。“初二还是初三的暑假,应该是黄少泉调走的那年,你在一本笔记本里写满了黄少泉三个字,那时候的你一定很痛苦吧?就像我现在这样,不同的是我把它放在日光里瞻仰。”祝思琪陷入了回忆,她的脸埋在刺眼的阳光下却透着惊人的神采,祝小秋痴痴地凝视她,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你恋爱了对不对?”祝小秋一语中的,她忙不失迭地说:“我学习没有天赋,可是你不同,你各方面都比我优秀,一定不能在这重要关头谈感情的傻事,知道吗?”

“你别激动,我不像你,把喜欢的人藏着掖着,我这叫快刀斩乱麻,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看样子你已经首战告捷了?咱爸知道非得被你气死不可,你这才叫早恋。”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们都不打算现在恋,我们达成了共识,遵守契约精神。”

祝思琪几乎用鄙视的眼神看着祝小秋,又说:“倒是你让人操心,有时候无知无畏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祝思琪的话让祝小秋想到了章丽丽,她噤了声。

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祝小秋近视,加上神思恍惚,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被对方及时喊住:“祝小秋。”祝思琪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祝小秋扭头,目光越过肩膀爬向那人,她僵在原地,抿紧嘴唇。

“要不要到我店里去坐一坐?”陈君山低头看着她,她才冒到他肩头那般高。祝小秋闻言,不假思索的点头,“我,我先去妈那里,你们聊。”祝思琪转身撇嘴,小声咕哝了一句:“还说我呢?现世报就来了。”然后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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