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清明时节,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堂姐,说是姐姐,其实也就比我大半年,她出生在万紫千红的春天,我出生在硕果累累的秋天,合起来恰好就是春华秋实。
我的祖籍在湖南省岳阳市的一个乡村,父亲从小就天资过人,是家族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工作到了外省,一个离家上千公里的地方。长这么大,我只随父母回去过两次,和堂姐有记忆的见面就是在第二次,一晃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那年我在上初中,放了寒假后就随父母一起回老家过年,当时的交通还很不便利,我数了数,一共搭乘了四样交通工具:拖拉机、轮船、火车,还有汽车,颠簸了两三天才抵达叔叔家。
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叔叔家是爷爷奶奶留下的老宅,后来重建了新屋,就是我喜欢的那种的三间并排的大屋子,屋后是山,屋前有泉,据说风水很好。厨房是另盖的,就在正屋的旁边,也很大,一座大大的灶台在屋子中央,每到三餐之时,灶膛里点燃了柴火,欢快的火苗奏响出劈劈啪啪的乐章,高高的烟囱冒着阵阵青烟,原来,炊烟袅袅就是这个样子呢。
堂姐是大伯的长女,堂姊妹中,就我们俩一样的年纪。她家就在叔叔家的旁边,大伯早逝,她就成了伯母的得力助手,很小就帮着母亲做很多事情,还要照顾三个弟妹,早早的担负起了重重的责任。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有些拘谨,有些害羞,只轻轻地和我打了个招呼,我不和她说话,她是不会主动找我说话的。堂姐长的很漂亮,十五六岁的年纪,出落的像一朵花儿,不像我,发育的比较迟,那会儿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她要比我大上两岁的样子。割不断的血缘,让我们有着很多相像的地方,比如,都有一双清灵的大眼睛,一个笔直挺立的鼻子,模样里就是有着说不上来的神似。
我是跟着父母回去过年的,如同度假一般,从未在乡间生活过的我,每天就只顾着吃喝玩乐,不亦悦乎,今天二伯家、明天姑姑家,凡是年纪相差不大的兄弟姐妹们都热情的带着我漫山遍野的玩儿,唯独只有堂姐缺席。
那年之后,我们各自成长,堂姐只读完了初中就早早的出去打工挣钱,结婚也颇早,二十出头就出嫁了。听说姐夫对她很好,儿子也很懂事,勤劳的两口子把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好,本来一切都是朝着越来越幸福的方向发展,可是,就在孩子即将高考的那年,堂姐查出得了脑癌,医生不赞成手术,因为风险太大,但是家人们不甘心就此放弃,铤而走险,决定手术。有时候,人定胜天这句话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堂姐最终没能度过这一劫,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四十岁,没有了以后。
当父亲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涌起万般滋味,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和父亲一遍遍地说着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如今,我们众多的堂姊妹、堂兄弟,甚至还有下一辈的侄子侄女,建起了一个亲友微信群,每天都有人在群里你一言他一句的,说着家乡话,我不会说,却能听得懂,看着他们热络的样子,甚是欢喜。只可惜,那个和我同龄的,勤劳、善良、美丽的堂姐不在了。
和堂姐在一起的日子很短,说过几句话恐怕都能数的过来,可不知为什么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年之后,我们没有再见过面,所以,直到现在,说起她来,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仍旧是从前的模样,花季的少女,花朵的容貌,有些模糊,又好像清晰可见,如此,也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