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落山了，可是我却连一条鱼都还没有钓上来。

      突然，水面上闪起金光，皱起一圈一圈的水纹，我的钓鱼竿一上一下晃动着……哎呀!我钓上来一只大葫芦!

    这时，大葫芦竟然开口说话了:“咕噜咕噜，小主人，我是可以帮助你实现愿望的宝葫芦，请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认真地想了想，说：“你能让山上老奶奶种的种子开花吗？”

      大葫芦不假思索地说：“这么简单的事，肯定可以办到。”

      老奶奶待人很温和，说话也是轻言细语。我的奶奶走得早，每当看见老奶奶的时候，总能让我想起我的奶奶。

        她一直一个人住，也未曾见过有人过来看她，她也未曾提及她有什么亲戚。但她口中经常提起她的儿子，一聊起她的儿子，她就特别开心。

        大葫芦带着我飞到了老奶奶的家，我敲了几下门，可是老奶奶并不在家，今天倒是奇怪，平日里除了白天她出去挖点菜，晚上倒未曾出过门。门也未锁，或许是落了什么东西在路上，又回去捡了吧。

        因为着急帮老奶奶实现愿望，我带着大葫芦进了老奶奶屋里。虽然有点冒昧，但若老奶奶看见种子发芽了，开花了，应该会原谅我的吧。

        “种子就在这个花盆里。”我满心期待地说。

      “咕噜咕噜，变！”大葫芦念叨着。

      “咕噜咕噜，变！变！”大葫芦又一次念叨着。

      我疑惑着看着大葫芦，这货该不是个骗子吧。

        “咕噜咕噜，变！变！变！”大葫芦不耐烦了。“你小子是不是框我？这里面一定不是种子！”大葫芦的语气变得特别不随和了，头上的葫芦藤都变色了。

        “你是不是法力太弱了？”我小声地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在我们葫芦界里可是数一数二的。你居然敢质疑我！”大葫芦急了。头上的葫芦藤又变色了，我感觉很快要冒烟了。

        大葫芦说着说着，突然往花盆旁一凑。

        “一定是种子有问题！”大葫芦肯定地说。“不行，我得搞清楚状况！”说着准备把埋在花盆里的种子挖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平时腿脚不利索的老奶奶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夺过了那个花盆头，两只手紧紧地抱着，生怕再被闯入者抢去。

        “对不起，老奶奶，我就是看您的种子多年未发芽，这才带着大葫芦来帮您。他能实现您的愿望！”我着急地解释道。

        “不需要你们帮忙，我会照顾好他们的。”老奶奶生气地说。

        “那我们先走了，对不起，对不起。明天我再来看您。”我内疚极了，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冒失会让老奶奶如此生气。

        “诶……诶……让我看一眼！”我拽着大葫芦头上的藤一把拉了出去。他似乎还想着看种子。

      “你真的是神吗？怎么如此冒失？”我质疑道。

        “那是当然，我在我们葫芦界里那可是响当当的。你不知道，在你之前我实现了多少人的愿望。他们可都是特别崇拜我的。”大葫芦得意地说，头上的藤又变色了，感觉他头上都在冒着光。太恐怖了，这葫芦变色感觉比我小时候被我妈追的时候跑得还快。

        “那老奶奶为什么不让我们帮忙呢？”

我好想知道为什么，可是又怕让老奶奶生气。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生气。她是那么慈祥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得暴躁起来。

        “明日再说吧。哥晚上有个小约会！”这葫芦果然不靠谱，我这愿望还没实现呢就想跑？

      “你该不是想逃跑吧？” 我大声地说。

      “放心，哥说一不二，保证帮你实现愿望。可是哥这个约会不去，那哥这下半辈子就交代在这了。”说着，大葫芦就“嗖”地一下飞走了。

        就当今天啥也没发生吧，这葫芦一看就是不靠谱的。算了，回家。

      一个月过去了，大葫芦也没来。

      我和家里人去地里挖了许多红薯，因为种的比较多，一直挖到天黑。我突然想到老奶奶喜欢吃红薯，变拿袋子装了一点，往山上赶去。

        山顶上只有微弱的灯光，老奶奶说年纪大了，不需要那么亮了，照着眼睛疼。

        这山顶上就是比山下冷啊，挖完红薯还在出汗的我，突然感觉一阵凉风。

        到了。我正准备敲门时，发现老奶奶正在床上坐着，花盆也在床上。

        老奶奶一定是太想念儿子了，所以一到晚上就想要和儿子聊聊天，哪怕只是他留下的一粒种子。

        正当我准备叫老奶奶的时候，突然发现老奶奶手里拿着一个眼珠子。眼珠子！一个！两个！两个眼珠！花盆里的种子是眼珠！

      我吓得后退了一步。老奶奶一个猛回头，盯着我。

      我咽了一下口水。突然感觉凉风快要把我冻僵了。

      门开了，老奶奶的脸突然凑到我脸前。她的眼睛睁得好大，好大。

      我的心跳更加快了，手里的红薯全都滚下去了。

      “我……我来给你送……送红薯。您……您喜欢………吃。”我哆嗦地说。

      “好，谢谢。”老奶奶突然又变得和往常一样温和。“怎么摔倒了？”老奶奶想要扶我起来。

      “跑得太快，没……没看见台阶。”我低着头，害怕地说。

        “来，进来！”老奶奶温和的语气突然让我感觉到好阴森。

        “不了，不了。我妈还在等我回家。”

我一边说一边快速地捡起红薯，一想到那个眼珠，我就想快点离开。

        我把红薯装进袋子后，往老奶奶手上塞。

        她的手——好冷。

        风更大了，还伴随着阵阵呼啸声。

        “我走了。”我头也没敢抬转身就跑了。

        我一口气跑到山脚下的时候，突然摔了一跤。正当我爬起来的时候，一个黑影就正在不远处，仿佛在看着我。

        老奶奶的腿脚不是不好吗？她走得这么快？

        我吓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我用尽力气爬起来，手上摸到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啊！”眼珠子！是刚才那个眼珠子！我吓得往一边一丢。

          顾不及疼痛，我现在只想快速跑回家。

          “妈，开门。开门啊。”我不断地敲打着门。

        我妈一开门，我就跑进房间里躲了起来。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恐惧。

        “这孩子咋了？”我妈对我爸说。

        “估计是山上的路上看见了鬼。”我爸开玩笑地说。

      “鬼！”我一听到这个字，头疼的更厉害了。

        “都这么大人了还怕走夜路。小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怂过啊。”我爸说。

        “真的有鬼吗？” 我问我爸。

        “有！” 我爸斩钉截铁地说。

          我听到这个答案顿时想起刚才的事。

          “鬼在你心里。都多大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小时候你也是这样。有一回晚上上山回来，一个劲说死人了，有鬼有鬼。后来发了好几天的烧，医生怎么也治不好你。搞的你妈还把道士请来了。” 老爸说。

        “不要提了，没看见孩子难受吗？”

老妈指责着老爸。“快去洗个澡，你就是太累了。眼花了。”老妈安慰着我说。

        小时候？我的头更加疼了，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

        我晕过去了。

        我似乎忘了些什么。

        第二天，我醒了。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我准备起身，我妈带着老奶奶进来了。

        “你看奶奶多疼你，一听见你难受就立马来看你。”我妈一边拎着老奶奶带来的东西，一边对我说。

        “你看，这些都是老奶奶带来的。”我妈说着就掀开篮子上的布。

        我头还疼，又感觉对老奶奶有些恐惧。我撇了一下篮子里，鸡蛋！小萝卜！圆圆的石头！

        “奶奶说鸡蛋给你补补。老奶奶还知道你特别喜欢好看的石头，特别给你带的。我瞅着也很特别呢。你看白白的石头上还有个黑色圆点。”我妈一边拿着石头，一边把石头翻过来给我看。

      我定睛一看，瞬间吓到了。

      “你看这孩子。准是昨儿个挖红薯太累了。”我妈解释道。

      我的头突然一阵一阵撕裂地疼。

      一下又突然好了，奇怪得狠。感觉脑袋突然好空。

      “妈，我送老奶奶回去吧。”明明感觉上一秒还在害怕什么，后一秒怎么又忘了。我到底怎么了？

      一路上老奶奶都没说话。直到我走到昨晚摔跤的那个地方。

      “昨晚在这摔得疼吧。”老奶奶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不知所措。

      “你妈说的，说你昨晚摔了。我下山的时候看见这里有痕迹，想到估计你就是在这摔的。”老奶奶温和的语气让我突然觉得昨晚的事确实是因为我太累了，产生了幻想。

        “啊，没事。我年轻，一下就好了。”我解释道。“奶奶，您能自己回家吗？我还有点事。”

        “可以。”老奶奶笑着说。

        我转身一直走，突然回头一看，一个身影站在那里望着我，一直望着我。是老奶奶，不是老奶奶。啊，我的头好疼。

        我酿酿锵锵地走回家。

        大葫芦来了。

        “葫芦神，我产生了幻觉，我看见老奶奶从花盆里拿出来两个眼珠子。”我说。

      “我知道。”大葫芦语重心长地说。

        “你知道？那我看见的都是真的？”我震惊了。

      “是的。”大葫芦说。“我刚过来给你施了法，给你减轻了一点痛苦。只要不听到不接触到同样的事就不会想起那些。”

      “可是老奶奶为什么拿着眼珠子！我一直以为只是种子。”我急切地问道。

        “我不可过多掺和人间之事。此事它自会有了结，你也莫要掺和过多，免得伤到自己和家人。”大葫芦说完就走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尽然能那么安稳地拿着两个眼珠子，她不怕吗？那是谁的眼珠子？她为什么把它们种在花盆里？

      或许是因为大葫芦施了法的原因，这几天我没有怎么出门，好像差不多忘记了那晚的事。

        又过了几天。老爸干活回来对我说，你妈上山了。你待会没事把你妈接回家。

        “我妈上山做什么？”我问道。

        “不知道，说是老奶奶上次让她过七天就去山上看她。”老爸说。

        我跑到山上，一进门，我看见花盆放在桌子的中间，我妈和老奶奶围着桌子坐着，正在聊天。

        我的头好疼，似乎想起来了一些画面。

        “妈，我们回家。”我摸着头对我妈说。

        “不行，老奶奶那边有一些柴火需要搬，她腿脚不好，我来帮帮忙。”我妈总是一副热心肠。

        “明天再搬，家里有事。”我想劝我妈赶紧回去。

        “喝口茶吧。喝了再走。”老奶奶一脸慈祥地说。

        “茶真香。”我妈说。“你也喝。”

我妈拿着一杯茶递给我。

          老奶奶知道我会来。她准备了两杯茶。

          “喝完了，咱们走吧。”我催着我妈。

          “这孩子，以前天天要陪老奶奶玩，今天咋的了。是不是你爸又给你买好吃的了，怕你爸全吃了？”我妈笑呵呵地说。“来都来了，茶也喝了，我们帮老奶奶把柴堆好。她年纪大了，做不了这些事。”

        说着她就去后院了。

        “啊！”我妈大叫一声。

        老奶奶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邪恶的微笑。

        我马上跑到后院，头有些晕沉沉的。茶，茶里有毒。

        顾不上了，我得找到我妈。她晕倒了，她的前面的柴里还有一只手。

        突然，我也晕了。

        醒来的时候，我和我妈被绑起来了。

        我的头好疼好疼。

        “想听故事吗？”老奶奶又是一脸慈祥地说。

        “从前有一个妈妈，她很爱很爱她的两个孩子。她的两个儿子也很爱很爱她。后来她的小儿子长大了，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她发现她的小儿子不再爱她了，什么都要拿给那个女孩子。有一天，她请了女孩回家，给她喝了一杯茶。小儿子看见了，要和她断绝母子关系。她觉得孩子变了，不再听话了。她把小儿子杀了。大儿子正巧回家，看见满身是血的母亲，一时慌了。她的大儿子也要去叫人抓她，她想安抚大儿子，便告诉大儿子，会把女孩和家里所有的钱都拿给大儿子还债。大儿子好堵，欠了很多钱，他只能妥协。可是他拿着钱就再也没看见人了。”老奶奶回忆着。。

      “小儿子没错，他长大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很正常。是你太自私了。”我说。

      “没错？”老奶奶凑了过来对我说。

      “为什么你们都要嫌弃我？大儿子好不容易过来看我一次，居然还是找我要钱。他说不给他钱就把我杀人的事告诉别人。告诉别人又如何？我一把年纪了还怕什么。”老奶奶露出邪恶的一笑，让我打了个寒颤。

        “妈妈，回头是岸。”此时，大葫芦突然出现。还叫她妈妈？怎么回事，大葫芦的妈妈怎么会是老奶奶？她的两个儿子不都死了吗？

      “他们待你诚恳，您不应该这样对待他们。”大葫芦说。

      “可是他们吵到你了。”老奶奶说。

      “多年来，他们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到您。他像对待亲娘一样待您。我看他心地善良本想帮他一把，却没想到他的愿望只是帮您的种子发芽。”大葫芦一边说，一边解开了我的绳子。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拿出来？”我问。

      “拿出来，我就解封了。”大葫芦说。

        “解封？”我问。

        “嗯。当年我妈把我心爱之人杀害，我心灰意，便喝了她剩下的半盏茶。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的身边出现了许多葫芦。这里是一个葫芦岛，这里的葫芦都有法力。葫芦师傅告诉我，我曾救过他的儿子，便给了我一副葫芦身子，让我可以继续活下去，但是我必须忘却人间事。我一直想忘记那些事，可是怎么也忘不了，我时常回来看我妈，看看她周围发生的事。”大葫芦回忆着。

      “我想拿回我的眼睛，我想恢复本体，我想帮心爱之人报仇，可是我报仇的对象是我的母亲，我又下不去手。我好纠结，我想你知道她害过人，可是当你知道后，我又怕她不能安享晚年。我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心爱之人不会因我而死；如果不是我，母亲也不会过得如此不堪。”大葫芦难过地说着，头上的葫芦藤变成了灰色。

      “你想报仇？”老奶奶慢慢凑近大葫芦。

“为母含辛茹苦养你20载。就为了让你气我杀我？”老奶奶一把抓住大葫芦头上的藤。“嗯？”老奶奶邪恶地眼神让我更加恐惧了。

        “妈，你怎么到现在还是这样想呢。我就算和念茹在一起，我们也会一起照顾您，多一个人照顾您不好吗？”大葫芦哭着说。

        “不好！”老奶奶大声说。“我不需要那个狐狸精照顾我。你想拿回眼珠变回本体，你不就是想和那个狐狸精合葬吗？休想！”老奶奶又一次恶狠狠地说。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老奶奶吗？平日里温和的她，突然变成了一个恶魔。

      “你看，这是你大哥的眼珠，这是你的眼珠。”说着，老奶奶把两个眼珠子一把吞了下去。“哈哈……哈哈……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和那个狐狸精在一起。你是我的儿，你就只能在我身边呆着。哈哈哈哈哈……”老奶奶的笑突然让我觉得她好可悲又可恨。

        此时，大葫芦头上的藤已经变成了黑色。

        老奶奶吞下眼珠，便跑出去了。她纵身一跃，跳下了山。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不应该让你忘记她拿眼珠子的事。或许这样，她不会害了更多的人。”大葫芦内疚的说。

        “你是错了，错在你成了帮凶。”我说完，便跑回去救我妈。       

        “妈，妈，你醒醒。妈，妈，你别吓我。”我哭喊着。

      “快跑！快跑！院子里有死人。”我妈一醒来就着急地说。

        我抱着她哭了起来，“没事了，没事了。妈，以后我一定好好爱你。”

        “对不起，因为我妈的一些行为让你们受委屈了。”大葫芦说。

        我妈虽然搞不清状况，但是看我没事，也没多问什么。

        大葫芦想拿眼珠放回他大哥眼里。突然金光一闪，他变成了一个人。

        他变成了一个特别虚弱的人，虚弱到无力站起，勉强靠扶着桌子撑着。

        原来，他的妈妈吞下的是他大哥的眼珠。她还是爱他的，只不过方式太过极端了。

        “麻烦你们把我葬到青花亭后山上一颗槐树旁好吗？来年，我想和念茹一起看槐花。如果可以，帮我找一些漂亮的小石头，念茹最喜欢收藏了。说着，从兜里拿出两颗红色的石头。”他一直看着看着，泪水滴到了石头上。

      大葫芦“走了”。   

      我们按他说的把他安葬了。那两颗石头，也一起放了进去。

        突然间，坟头的两侧各出现了一个芽，它们长成了藤，最后相拥在一起。

      “妈，你说石头能开花妈？”我问道。

      “能啊，你爸以前的心就像石头一样硬，还不是被你这么温柔的妈攻破了。你爸那会和我表白，他说他的心像开了花一样。算不算石头开花了。”老妈得意地说。

        “对对对，您最厉害。”我笑着说。

        “臭小子，敢笑话你妈！” 我妈掐着我的肉说。

        在我们下山的时候，我突感背后一阵凉意。我回头一看，远处，一个身影在那看着我，一直在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