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你相信吗?世界上,所有事,都是命中注定要发生的。
就像,你上班要迟到,走路要崴脚,骑车要爆胎,麻将要散财,每一件事的存在,都在为着另一件事的发生,而准备东风。
就像,两年前,在药店因为没钱付药费,冷锋悄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走的那个女孩,在两年后的某一天,突然出现在冷锋面前,告诉他,谢谢他当初救她和她母亲一命,并执意邀请冷锋去她家吃饭,她母亲对于当年的恩情,一直都想着要报答。
冷锋并不是一个一点小恩小惠就揪着别人不放,非要获得一些好处才罢休的人,否则他当年也就不会为了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姑娘,而弄丢自己的工作了。他之所以最后还是接受了女孩的邀请,纯粹是因为,这个女孩说,她母亲是一个聋哑人。
聋哑人啊,真是听着很亲切的一群人呢。
冷锋心里想着,不知道现在陈老板美发店怎么样了,听新闻说,拆迁停止了,那应该就是没有被赶走吧。很多次,冷锋都想回去看看,看看大家还在不在,看看陈最还好不好。但是,两年过去了,冷锋依然没有去。
今天在女孩家见到了她的母亲,一个很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虽然她听不到也说不出,但是脸上洋溢的热情,却依然让冷锋觉得,她的世界很快乐。
此刻,冷锋手里捏着一张邀请券,这是女孩硬要给他的。至于这个地址,这可真是巧了,这不就是自己打工的地方吗?昨天他一个人收拾会场,忙到了晚上十点。
他本想拒绝女孩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难开口说出我不去,特别是女孩天真的看着自己,说学点手语,以后说不定还能用上的时候,他都忍不住笑了。
“用得上?你意思是,我学会了,就能给你母亲解闷了是吧?”
女孩嘿嘿笑了笑:“也算是一个好处嘛,再说,你自己也可能有聋哑的朋友吧。”
聋哑的朋友吗?
冷锋想起了陈最,不知道现在他的听力好些了吗?会不会有一天,在路上走着,他和陈最就遇上了呢?
在偌大的中国,能于十几亿人中又相逢,这种可能性?冷锋笑笑,走进了一家福彩中心,还是买张彩票中个五百万,这可能性怕是更大一些。
走出福彩中心,冷锋盯着彩票看了看,心里默念道,发财致富就靠你了。
“哥哥!!”
这是陈粒第三次冲进陈最房间咆哮了。
“已经一点了,再过一个小时,公开课就要开始了,你再不出发,就抢不到好位置了。”陈粒站在陈最身后,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收拾自己。
“我让你收拾帅一点,你就收拾到一点,你可真是……”陈粒埋怨道。
陈最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回过头,笑笑问道:“怎么样,我帅不帅?”
“帅帅帅,我是让你去帮我听课,不是让你去帮我相亲。”
陈最觉得自己应该是看起来很帅了,心满意足地站起身,道:“第一次见你最爱的导师,我可不能给你丢脸。”
陈粒突然脸红了,扭头道:“谁最爱了,你可别瞎说。”
陈最假装自己误解了妹妹的意思,连忙道:“哦,是吗,我倒以为你昨晚求我的时候,说的是,你很喜欢这个导师,想让我帮忙骗到导师的微信。”
“是要到!要到!不是骗。”陈粒纠正道。
陈最笑起来:“你去要,就是要,我去要,就是骗。不然,你自己去,要个导师的微信而已,自己为什么不敢?”
“才不是不敢,金老师可是特级教师,很少亲自上课的,我也没机会啊。再说了,我同学好几次要他微信,都没有要到。”陈最堵嘴道。
敢情是要不到。陈最没有再说话,看着妹妹这个坠入爱河的娇羞模样,他才突然感觉陈粒长大了,大到已经开始为要一个男生的微信,而发愁的地步了。
他扬起嘴角的一抹笑意,摸了摸陈粒的头道:“放心,包在你哥身上。”
思大至理楼,统共七层。
今天的公开课,就安排在七楼。
陈最是踩着点过来的,路上除了稀稀拉拉的两三个环卫工人,看不到一个学生。他今天之所以答应妹妹的请求,除了自己确实也想看看让妹妹神魂颠倒、茶饭不思的金老师究竟长什么样,也因为他自己,出了点故障。
他的耳朵,最近会偶尔突然听不到声音。
不仅仅是左耳,连右耳的听力都几乎为零了。陈最自己倒是看开了,听不到也挺好的,这个世界太喧嚣,有时候突然安静下来,反倒让他觉得很舒服。陈最却拗不过妹妹的坚持,参加了她们学校的手语公开课。
想来,妹妹上大学两年了,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踏进这个校园。
所以,当离两点只差十分钟,陈最发现自己还在楼道里绕来绕去的时候,他确实有点慌了。
不是说好了在七楼吗?为什么自己走了这么久,不是指向左边,就是指向右边,没有一边有教室入口。看来,现在大学生没点方向感,还都没资格上学了。
没办法,陈最只得用了最原始的办法,重新又回到至理楼一楼,站在大门外再次盘算应该从哪里进去。
这时候,一个卷发小帅哥走了过来,他戴着金丝边镜框,却没有镜片,眼镜框用细链子连着,钩挂在耳朵后面。看他步履匆匆,应该也是来上课的吧。
陈最本想喊他一声,但是突然想起,出门前妹妹说过,她撒谎说自己的哥哥是一个聋哑人,听不到也说不出,所以才让哥哥来听一听这一堂课,让他能更好的生活。就是因为说了这么一个借口,教导主任才允许了她把听课的权利转移给陈最。
幸亏这是手语课,这要是什么轮椅课,盲文课,自己怕是要成为妹妹嘴里的瘸子或者瞎子了。
想到这,陈最不禁一阵发颤。
他向金丝边挥了挥手,手舞足蹈的表达自己来上课,找不到教室,能不能带自己去上课的意思。
对于一个好巧不巧,偏偏耳朵能听到,嘴巴也没哑的人来说,要抑制住想说话的冲动,简直比人有三急还憋得慌。
幸亏金丝边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笑笑道:“你是要去上金老师的手语课是吗?你跟着我吧,我正好也要去呢。”
陈最睁大眼睛,刚想延续自己又聋又哑的人设,表示自己听不到,金丝边已经不容分说,拉了拉他,让他跟着自己走。
金丝边没有走陈最走过的路,径直进了一辆电梯,电梯门关上,金丝边自来熟地开口道:“听说,这个金老师是个特级教师,别人都说他长得特别帅,尤其是笑起来,迷倒一片。”
可能从说他第一句话后,陈最没有及时表达自己听不懂开始,金丝边就默认了他只是哑巴,不是聋子。要不然,陈最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对着自己一个劲的夸这个金老师如何如何优秀,并且边说眼里边放光芒。
陈最看了金丝边几次,心里暗自嘀咕:这个同学如此这般夸赞这个金老师,喜爱之前都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了,莫非,他也是“圈子”里的人?
陈最在心里替妹妹捏一把汗,敢情她的情敌,除了她身边的女同学,还多了男同学啊!
陈最跟着金丝边走进教室,热情的金丝边跟在他身后,陈最很快找了个椅子坐好,并让开他身边的一个空椅子给金丝边,金丝边对他笑笑,转身就走。陈最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此时他才注意到,教室里所有同学的视线,都在有意无意、敢看又不敢看的投过来。
一个男人“护送”另一个男人进教室,这么扎眼的吗?陈最突然觉得思大也并不像陈粒说的那样,人人都思想前卫、热情奔放啊。
直到陈最看到金丝边放着所有空座椅不坐,径直走上讲台,笑着鞠躬道:“同学们,下午好,我是金诚金老师。”
这时候陈最才明白,刚刚所有人投来的目光,不为别的,仅仅是因为这个金丝边男人是今天的特级教师——金诚。
金丝边,居然就是金老师!
呵,好一个巧合。
但是,就在陈最感叹这种巧合,并质疑刚刚在电梯里,金城对自己无底线的吹捧,究竟是为哪般时,有另一个人正在如坐针毡般,只希望自己能尽快隐形,这个人就是坐在最后排,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到的——冷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