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清风明月

去年夏天暑假,在城市上中学的我,顶着炎炎烈日,一步一停地行走在市区的大街上。日头太毒,又因为行李太多,腾不出手来打伞,脸晒得火辣辣地疼,汗水也时不时地淌进眼睛里,一阵一阵地刺痛着。无奈归心似箭,也顾不得这许多,只盼着能快点走到车站,寻得一个座位、一片阴凉。

等走到车站时,手臂已经彻底酸软了,放下行李,摊开手一看,一道道被重量勒出的红印赫然出现在眼前。我皱着眉,一边甩了甩手,一边眯着眼睛搜寻着阴凉之处。这个通往城市边缘的车站,四周光秃秃的不见一片绿色,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供遮挡。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找出伞来,留在原地等车。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爷爷朝我走了过来,黄白色的背心上留着汗水的痕迹,他的脸因为长期的日晒,显得格外黝黑,只有胸前未被背心遮住的一块皮肤是鲜红的颜色。

“细妹子,这儿晒得很,去我那角落里待待、喝口水吧!就在那边。”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遮阳的地方。

老人见看不到自己的“角落”,补充道:“在这里看不到,被车挡住了。”

我停下在书包中找伞的手,想了想,并不记得以前回家时,车站有这么一个人,于是笑了笑,礼貌地说道:“不了,我的车马上就来了,谢谢您。”事实上,通往我家的车要半个小时一班,刚到车站时,恰好有一辆车出发,也就是说,我还需要等半个小时。

“你是要坐兰溪线吧?这个车还要好久才到呢!这么大的太阳,只怕会中暑。我那儿凉快一点儿!”老爷爷用手揩了揩额头上的汗,不待我回答就走过来提起了我的行李,往回走去。我无法拒绝,只好跟着他走,心下想着:“这么热情!莫不是遇到了什么怪爷爷吧?不管了,天儿太热了,管他好人坏人,小心点就是了。”我暗暗地从书包的侧边拿出了一支笔,紧紧地握在手里,跟在后面慢慢走着。

老人的“角落”是一个一米见方的小棚,里面放着两张椅子,一个大矿泉水瓶安安静静地立着。我们各自坐下之后,老人递给我一杯水,开始介绍自己。他是新来的车站管理员,看到我对着刚刚出发的兰溪线唉声叹气,知道我在等这趟车。日头毒,时间又长,怕我受不住,所以好心带我来休息一下。我这才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了老爷爷的一番心意,惭愧得红着脸喝下了那一杯水。

在城市读书和生活了许久,习惯了路人的冷漠脸、店主的麻木表情。如今,在回家的路上,我又再次见到了陌生人之间的友爱与关怀。老爷爷递给我的那杯水,就像我到家那晚的清风明月,一扫夏日的闷热,让整片大地清爽而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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