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顾客比较少,阿美和同事懒懒的坐在店里沙发上。在这这个城市最好地段,男装最贵的店里,连店里的沙发都是最舒服的。银灰色高档沙发,彰显着店里服装的品味。阿美安静的坐在那里,观察着外面偶尔来往人群。
阿美已经在这个店做了三年,她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做多久。无论多久,她都要坚持在这个城市生存下来,再也不想回去了。
那个爷爷辈留下的房子里,墙上已经有了裂缝。家里的桌子常年累月吃饭使用,上面的黑色油腻仿佛永远也无法擦干净。无法穿着白色衣服坐在家里板凳上,否则一段时间后屁股后面再也无法洗干净。
唯一一个竹子编的椅子,是阿爹的专座。每次阿爹干活回来就坐在上面抽着水烟。水烟咕咕的声音伴着竹椅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将生活永远停留在那里,再也无法前行。
刚到这个城市的时候,虽然人长的尚好,但是因为蹩脚的普通话和乡土气质,只能在廉价的大众服装店卖衣服。她聪慧,平时总是去仔细听别人是如何给客人介绍服装的,学着她认为最得体的微笑,最得体的动作,最吸引的介绍方式。
造物主给了她一副漂亮的外表,同时也赐予她求助自己的聪明禀性。卖了半年大众服装后就来到这个店里,提成也是原来的两倍多。
她穿着店里的白色衬衣和一步裙,有着干练的职业女性形象,但是闲下来时,她又有着温婉的气质。下班后已经十点多,阿美继续学习。既然出来,既然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有生存下去的资本。
她希望去学时装设计,不过觉得这个梦太遥远,变现时间需要太久,她没有时间去等。她要用三年的时间参加自考,至少,有了学历,就会有更多的机会。有了机会,有了选着,才有方向进一步发展。
除了店里工作,她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那些艰涩难懂的公式她需要研究很久才能看明白,而目前她还没有足够的钱和时间去职校学习。因为几乎没有周末,她常常中午外出吃饭时间悄悄去图书馆借书,放在包里带回店。她并不敢在店里看书学习。店长是老板的妹妹,她不能容忍别人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她只能利用晚上睡觉前的时间学习。
阿美房间很简单,没有太多时间住,也没有钱买家具。每个月的工资,都需要腾出来一部分寄回家。有年迈的父母,她希望弟弟妹妹们有更好更多的学习机会。
陈公子是这个店里面的常客,不过每次来都带着不同女伴,有时候是个婀娜多姿,有时候又是个亭亭玉立。陈公子向来不浪费时间试衣服,看着顺眼就拿。
不过最近陈公子每次都单独过来,而且都要找机会撩撩阿美。有时候阿美下班的时候,就看到陈公子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停在路边,叫阿美去共进宵夜。不过至今阿美也没有去过。她明白去的含义是什么。
家里没有电话,平时阿美很少和家里联系。除非有很急的事情,家里才会打电话过来找她。现在已经十一点了,看到家那边的电话号码在闪烁。阿美呆了一瞬间,马上接起电话。原来妈妈病了,医生说是可能是什么癌,家里急需用钱。
阿美没有存款,,可是她也知道,家里必然更加困难,才会不得已找她。妹妹在那边哭哭啼啼,伴着阿爹的叫骂声。好像天要塌下来了,就等着她去顶。
她按捺住心情,告诉家里明天会先寄点钱回家,抽时间去大医院再检查下。
阿美这几天都很焦虑,可是她不愿意和同事借钱。大家萍水相逢,看似和气,可是因为同一个店竞争关系,实则彼此猜疑,谁也不会轻易把钱给别人。
恍恍惚惚的到下班,陈公子又在门口等。犹豫了下,她上了陈公子的车。陈公子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会上来。不过很快就露出他的招牌笑容。车呼啸而去。
在包间的时候,陈公子掏出一叠钱。那叠钱在桌上跳跃着,抖动着,正如阿美此刻的心。一股强有力的冲动让她去和堕落的命运去争斗,去把自己拔出泥潭。突然一张钱被吹起来,碰到阿美的手。她像被烫着一样迅速拿开手,瑟缩了一下。她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然后最后一丝理智让她转身就走,甚至忘记关门。
已经凌晨一点,街上行人稀少,阿美没有哭。是的,自己依然年轻,还有很多时间去实现自己的梦想。至于妈妈,总会有办法的。
第二天晚上,妈妈打来电话,告诉她又去大医院检查了,原来就是感冒引起的肺炎而已,让阿美不用担心。这个时候阿美抱着正在看的书大哭起来。
“看,命运之神已经很照顾我了,所以我要更加努力,更快的努力”,阿美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