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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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宝家的闺女回来了”,一夜之间,这个消息就像当年她为了一个男人离家出走一样在村子里爆炸开来。

二宝家的闺女英子比我大两岁,我初一的时候她正好初三,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她在我们学校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首先,长得漂亮,是公认的校花,当我们还背着妈妈用旧窗帘缝的花书包当做珍宝的时候,她就已经染了一头黄发还漂了一绺紫,当然最后被教导主任拎回家压在椅子上染了回去。其次,人也仗义,班里的胖女孩被隔壁班的几个坏小子嘲笑“傻胖子”,还恶作剧地放了女孩的自行车胎的气,她硬是拉着默默啜泣不敢告诉老师的女孩,跑去跟那几个坏小子理论。说实话,当时的我很喜欢这个敢作敢为的姑娘。


后来,初中还没毕业她就辍学了,跟着同村的一个姐姐去了甘肃的一个自行车加工厂打工,在厂子里认识了这个她跟着他跑了的男人。

那年,她17岁,男人25岁。英子沉浸在恋爱的快乐里,兴冲冲地向父母分享自己的喜悦,不想却遭到了父母严厉的棒击。

父母说英子还太小,父母说他们年龄差的太多,父母说甘肃离家太远,父母说不知根知底,不知道男方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总之,父母表示坚决不会同意。

为了制止英子和男人继续交往下去,英子的父母不允许她再回厂子里上班。英子使用了各种方法来对付父母,绝食、自杀、甚至要和父母断绝关系,但丝毫没有换来父母的心软和妥协。

英子恨父母,恨父母的绝情、迂腐、势力,恨他们根本就不懂爱情却非要生生剥夺自己的幸福。

终于,在一天上午,英子父母下地干活儿,负责看守自己的奶奶去邻居家借刨玉米的机子,她偷偷地翻过低矮的院墙离家出走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瞬间,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村子。英子父母惭愧地无地自容,说“再也没有这个闺女”。


后来三年里,再没见过英子,只听说她和那个男人未婚先孕了,两个人连婚礼都没办,扯了张结婚证就双双回到了男人在山沟里的老家,那时候,英子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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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自幼没了父亲,母亲靠着两亩薄田和左邻右舍的接济把他养大,家里除了这两亩薄田和两间土坯房,可以说是一贫如洗。尽管如此,英子仍然沉浸在“嫁给爱情”的幸福里。


后来,孩子出生了,由于营养不良,孩子又小又瘦。男人因为酗酒误工又被工头辞了回来,这已经是这半年来的第三次了,要不是英子苦苦哀求,都没有工头肯收这个嗜酒如命的男人了。

英子的奶不好,孩子饿的哇哇大哭,看着躺在炕上抽着烟无动于衷的男人,英子破口大骂:“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还不赶紧想办法,我吃苦没关系,可孩子不能连口吃的都没有啊”,男人一下子火冒三丈:“现在嫌我没本事了是吧,你有本事去找有本事的去啊,你爹娘都不要你了,看谁要你”。说完,夹起油腻腻的棉袄出了门。

三天后,一阵浓浓的酒精味儿吹进来,男人回来了,一进门就扯过炕头的棉被裹在身上,冲着刚刚把孩子哄睡着的英子大喊:“去,给我弄碗吃的”,说着把鞋甩下来,爬上了炕。英子连头都没抬,继续洗着孩子尿湿的褯子。

男人醉熏熏的冲下去,冲着英子的胸口就是一拳,“怎么着?看不上你男人了是吧,在这儿待着就得听我的,要么就给我滚”。英子忍着眼泪用力搓着又是屎又是尿的褯子,这个还不满19岁的女孩却已经老的不成样子。


孩子大了一点,英子背着孩子去别人家的地里做工,勉强维持着娘俩的生活,男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嗜酒如命,回家除了跟英子要钱,从来没有给过这个为了自己与父母断绝关系的女人一丝的关怀和柔情。

又是一天深夜,门外又是越来越近的沉沉的走路声,英子知道,是男人回来了,她像平常一样闭上眼睛继续装睡。男人拿着酒瓶子醉醺醺地趔趄着走进来,屋里黑漆漆的,脚下不稳,男人的酒瓶子啪的摔在地上,他破口大骂,冲着炕上的英子就是一顿暴打,孩子吓得哇哇哭起来,英子像是失了魂一样,没有做声也没有流泪。

英子彻底绝望了,第二天天一蒙蒙亮,她终于抱着孩子离开了这个曾经让她甘愿为之众叛亲离的男人。

“英子回来了”,这个消息传遍了村庄,街头巷尾的大婶们一个个像是获知了国家机密一样,议论着英子的遭遇,英子也被当成教育女儿的反例被父母们再三嚼说着。三年的时间,英子像是老了十岁,她终日在家里闭门不出,曾经的那个漂亮、爽朗的英子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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