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士毕业那年,兵荒马乱,宿舍一片狼藉,我们也四散而去,去到不同的城市努力挣扎着留下自己的痕迹。
1.
广州,一个四季花城,一个终年不飘雪的城市,一个拥有CBD、广州塔的一线大城市。
所谓的繁华和璀璨,华灯初上的夜色温柔,灯红酒绿的不夜城,又与我何干?
广州之于我,是全新的陌生和对未来的迷茫。
我频繁的出现在校招和社招的现场,投递着成本两毛的黑白简历,想想很是可笑,本硕六年的时光和经历却被压缩在两张A4单页的纸上,讨好似的投递给陌生人,很多时候,又被HR们抛弃,静静地躺在污水横流的垃圾桶里。
2.
我,一个18线边陲小镇撸着串长大的姑娘,因为一次高考机缘巧合的来到二线城市武汉,进入了一所985院校继续学习,这一学就是六年。
还记得大一第一个学期的挣扎,各种不适应,总是在噩梦惊醒后开始论证,我不是在高考考场,我已经不用去做那些灭绝人性的试卷,我确实考上了大学。(请告诉我,高考的后遗症,我应该不是唯一的患者。)
第一次走在武汉的主干道上,被千人同过马路的气势所震撼,第一次领略了大城市的人文景观。武汉人民始终践行着集齐一小撮人就能过马路的风范,视红绿灯为粪土。多年以后重回武汉,发现这一传统继承的依然到位。
在经历了融合的阵痛,渐渐适应了饮食、环境、方言,街道,能够较为从容的生活在大城市里时,命运又一次将我放逐到一个更大的陌生城市里。
3.
广州,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挣扎,而是两个人,我和男友。
男友用他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是个靠谱的人,他曾说过要养活我,确实,他用他微薄的工资在养我,但是养的半死不活,广州的开销大,房租和水电费已经支去了大半,为了节省开支,我们买了生平第一件电器:电饭煲,有时中午,我会去楼下买一包最便宜的方便面当做午餐,那是段穷困到刻骨铭心的日子,但是,年轻时的挣扎之痛却并不可怜,它更让我去珍惜眼前,去看清身边人的本质,去拼命挣扎激起最大的水花。
那段时间,我们压过很多马路,能一口气从海珠区走到越秀区,依然可以在傍晚,在灯光摇曳的珠江边散步,去努力融入这个所谓的大都市。
那段时间,我常常在思考边缘人的身份,常常在思考,北上广深接纳一个外地人的标准,是一套住房?一个户口?还是你就在这座城市里真实的生活着?
4.
如今,时过境迁了。我早已不再考虑什么边缘人的概念。身份证早已签发了新证,对于广州人、外地人的认知和界定已无所谓了。
是不是总在不曾拥有时才会纠结和在乎,但纠结的究竟是一个身份,还是对彼时自我处境和价值的否定?
如今,早已不再为生活所迫,广州、深圳也都有家,时代的洪流汹涌而来,裹挟着我们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异地恋,异地婚姻已成常态,我常常在广深线上穿梭,从广州的家出发,钻进地铁,从深圳的地铁口钻出,步行五分钟回家。换上一双舒服的布拖鞋,泡一壶茶,在阳台上端坐,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流光溢彩的世界。
想起曾经的颠沛流离和惊慌失措,知道彼时很痛,此时却无法再感同身受。
你自以为的最大的痛,可能被未来更大的痛所稀释;
你自以为的刻骨铭心的痛,此时却连自己也无法体会。
所幸,身边人还是旧人,我们拥有一长段共同的记忆,共走过很长一段路,共看过一样的风景。
彼此熟悉他(她)的挣扎、落魄、奋斗、伤痛、迷茫、转身、从容……
拥有如此坚固的基础,却发现还是年久而情淡,三观上也有些许的偏差。
没有所谓的happy ending,岁月静好总归是短暂的,每个阶段都有刻骨铭心的痛,有不同层次的挣扎。
也许,他在挣扎学业,她在挣扎工作,他在纠结回国创业,她在婚姻里撕逼,他想跳槽寻找新平台,她在孩子的屎尿屁中奔溃,他被派遣出国常驻,她想投身新的行业……
我喜欢挣扎这个词,代表着波澜起伏,而不是一潭死水,代表着生机和变数,而不是一眼望见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