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莲生笑脸
“该回去了……”根硕在后面轻声地说到……
“不，时间还早，还有，根硕，你什么叫硕儿了，我怎么不知道……还硕儿，硕儿的，真肉麻……”这鬼丫头，这不是重点好么？真搞不清女生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什么逻辑呀……
“什么呀？”根硕确实不懂，没想过这个问题……
蹦蹦跳跳的琪儿见根硕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回应，也觉得没意思，低头看了看自己轻飘飘的双腿，是该回去了……
一路无话，根硕纳闷了，脑海里想起了一首老歌：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别猜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明白)，不知道她为什么掉眼泪(掉眼泪)，也不知她为什么笑开怀(笑开怀)……想着想着，根硕就傻笑了起来……
琪儿一回头，发现身后的人莫名其妙傻笑了起来，自己也习惯了跟着他开心了起来，虽然嘴依旧不饶他……
“想什么呢，偷着乐，最可耻……心底的美好回忆么？速速招供吧，这么多年，你是不是经常溜出去，海吃海喝，把我一个人留在破屋里，你好意思呀……”
根硕同样没有回答，只是在琪儿的身后，呵呵笑……
“就知道傻笑，也不怕下巴颏掉下来砸着脚……别笑了……”琪儿还小，不太明白很多状况，却有点急了……
其实，根硕也是一个记忆不全的人……
根硕的记忆是从一个漫天飞雪的雪天开始的……
那一年，冬天，在那个拐角，根硕在冰冷的空气里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便如一只断了线风筝，重重的坠落于地，躺在了血泊里，温温热的血，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消淡了，血是甜的，有一丝甜甜的味道在周围弥散，身体却已经开始僵硬了，眼前的景象渐渐失去了色彩，腾起了一阵迷雾，又仿佛很快就陷入黑暗……
寒冷，孤寂，悄无声息，身体在漫天的黑暗中继续坠落……
是要跌落到地狱么？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滑过，不紧不慢……
仿佛过了许久，有一道白色的光芒划过，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痒痒的……
“起来了，起来了，不要睡……”声音如铜铃，很清脆，很悦耳，很舒服……
那声音很温暖，仿佛一双手将自己从暗无天日的黑暗旋涡中托了出来，又如一团小火苗，融入了他的身体里，随着血液在体内奔流，暖暖的亮亮的，最后这一团光亮抵达了心脏……
谁，是谁在呼唤我，根硕慢慢有了知觉，感知慢慢恢复……
冷，清醒过来的根硕第一感觉的就是那彻骨的冷，已经深入骨髓了，血已经止住了，暗黑的血在雪白的地面上，绘除了一副骇人的图景，自己的血量还挺充足，自嘲的本能刚已恢复就感觉有点无趣……
肇事的车辆早已经逃逸了，在昏暗的路灯照耀下，雪地上血好像是黑色的，不应该是红色的么？根硕挣扎着坐了起来，环顾左右，空无一人，刚才是幻觉么？那声音，那么真切，可周围确实没人。
地上有长长的刹车痕迹，看来，自己被撞飞的事情是真的，自己飞得好远，不过不怨人家，那一刻，是车撞的自己，还是自己故意找车撞的自己？自己也不清楚，脑袋昏沉沉的，早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从那一刻起，记忆就停止了，以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好像大脑给自己下了一道闸门，起先，如果自己一旦试图想以前的事情，就会头疼不已，后来时间久了，头疼虽然消失了，但是过往的记忆却如同真空消失了一般，白茫茫一片，好像是大雪飞舞于漫天湖面，除此，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在雪地里坐了一会，缓了缓神，缓缓动了动胳膊腿，还好，没有骨折，身体机能好像还比较正常，冷，真冷……
此地不能久留，时间久了，恐怕自己没被撞死，就要被冻死了在空无人烟的街口了……
清晨，这个城市复活了，看到一个一脸无辜的青年，变成冰雕，举手问天，算不算一件杰出的行为艺术……
没劲，即使死，那种被人参观的死太过招摇了，根硕还是喜欢安安静静地离开，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一起身，胸口一阵痛，这才想起刚才躺在地上的时候，胸口好像有个东西咯着自己了，根硕低头看去，黑黢黢的一块，仿佛是一块黑石头，是陨石么，上面还刻着花纹，又像是一枚种子，因为拿到手中，根硕分明能感受到那种来自于生命的本身的律动，它仿佛在告诉自己，它是活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拿在手中，竟有一丝温暖，正在端详的时候，突然有一缕光芒悠悠荡荡飘落下来，在这块黑石头上盘旋了数圈，然后缓缓融了进去……
太神奇了，根硕都看呆了……
太蹊跷了，光融进了石头，那种感觉有些似曾相识，根硕想起来，刚才自己倒在血泊里，也仿佛感受到了一团来自星辰的光芒，融进了自己的身体，
根硕觉得自己与这块石头有缘，就将这块石头攥在手心，装进了口袋，手指伸进口袋的那一瞬间，手指碰到了一串冰凉的金属，是一把老旧的钥匙，还带着门牌号：“星辰路076号”……
看样子，今夜自己还有去处，挣扎地站起身，沿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在这寂寥的城市街道里走着，这是一片被时光遗忘的老城区，街道狭窄，路边不平，坑坑洼洼，各种交织的黑线在墙壁上蔓延，根硕拿不准这是不是自己的所谓的家，身体的惯性带领他来到这黑暗的一角的破旧不堪的房子面前，可口袋里的钥匙，颤巍巍伸进去，门居然开了，应该是这里，身体疲乏极了，不管不顾了，根硕一头扎到在床上，睡去了……
那枚黑黢黢的东西，随手一丢，滚进了黑暗的角落里，三天后，根硕才从昏迷中醒来，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一扇窗，四面墙的书架，很简陋的一居室，这是哪里，我是谁？
刚开始，根硕还挺担心，大门会突然被人打开，自己被人赶出去，可是过了几天，静静的，什么都没发生，这才慢慢心安了起来，房间里书特别多，书架放不开，就索性放在了地上，零零散散，左一堆右一堆很随意的摆放着，桌上有一枚没刻完的印章，笔法笨拙，很显然是新手，篆刻，印泥印出是红红的“根硕”二字……
根硕想起来了，那块石头，记得自己随手一丢，滚到哪里去了，根硕在房间里寻觅起来，终于在一堆旧书的夹缝中找到了……
谁曾想，那块黢黑的石头，居然裂开了一道小口，发芽了，真是一粒种子，这太神奇了，这时刻可是漫天飞雪的冬天，这到底是什么种子，居然不惧严寒，芽苞舒展，是一枚晶莹剔透的荷叶，硬币大小，根硕欢喜的不得了，也异常珍惜……
房间的角落了恰好一口莲缸，里面躺卧着一块吸水石，布满灰尘，莲缸不大，口径四五十公分，却出奇的沉重，根硕用了吃奶的劲，费了半天的功夫，才把这口缸从角落里移到了书桌旁，书桌的就近窗口，是这间屋里阳光最好的地方，筛土灌水，这株古莲也有家了……
土是屋外小院挖的，根硕用筛子细细晒过，水是水管的接出来的自来水，已经放在大可乐瓶里晒过好几天了，中间放入吸水石，原本浑浊的缸水，一下清澈了，吸水石上水很快，原本看似不起眼的一块石头，一沾水，山脉纵横，颇有些奇峰异洞的模样，将古莲植入，这水波荡漾，原本平淡无奇是自来水，竟变得油亮油亮的，仿佛有了灵气一般……
几天后，一抹新绿，呈现，是一株古莲，几片荷叶，小小的，翠生生的，静静地，没过多久，一顶花苞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自从有了这粒种子，平淡无奇的生活，好像变得有了点期待……
这老旧的房屋，自从有了这一抹新绿，一切好像渐渐变得不一样了，屋外零下十几度，冰天雪地，莲缸里的水清澈灵动，不仅没有上冻，甚至还有一层薄薄的水雾升起，老旧的房子没有暖气，屋内却暖洋洋的，就连屋里的空气也不再是那种老旧腐朽的气息，而是一种清新舒畅的感觉，吸一口让人感觉神清气爽，变了，有些东西在经意间，变得不再一样了……
这难道是一株奇花异草，根硕好想看到它绽放……
可古莲的生长至此好像至此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停止了，三片叶子，一顶花苞，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纹丝没长，静静地，叶翠绿，翠绿的，花苞含羞待放可就是不放……
根硕纳闷了，这太奇怪了，水质清澈，没有污染，营养土中藕茎生长也很正常，就是这叶不多，花不开是何道理？
简直没道理！
平淡无奇的生活，似乎从那开始有了波澜……
于此同时，许久了，感觉许久了，波澜不惊的心，开始了有了松动……
那一夜，百思不解的根硕，踱步出了屋子，来到了院子里，院子很小，很局促，夜静悄悄的，月光如水，一泻千里，到处都明亮亮的，感觉许久没有这样悠闲的踱步了，根硕经常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沧桑感，好像自己曾经存在过了很多个世纪一样，可明明自己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可明明记忆里出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我到底是谁，也或许谁到底是我？感觉有时很虚无缥缈，甚至有些滑稽可笑，抬头望天，漫天星辰，根硕感到了顾影自怜的孤独，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这不像自己，可自己原本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记忆停留在那个漫天飞舞的雪夜，跌跌撞撞来到了这间破旧房子，是冥冥之中的劫难难逃，还是滚滚红尘的沧海一粟，夜空无语，无人回应……
抬头望着漫天的星辰，月亮不语，星星眨眼，可四周空无一声，莫名间心底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期盼，谁能和我说说话……
久久无语，唯独这夜晚冰冷空气，拂过脸颊，提醒自己已经在这冬日的雪中伫立了许久，内心的期盼，如同一阵无形的风，吹向了寂寥的天空，漫天的星辰闪耀，如一条奔涌的河流，川流不息……
于此同时，静悄悄的屋内有星星光芒闪耀，三五点的星尘，围绕在那含苞欲放的花苞前跳跃，仿佛正在和它亲切的交谈，继而转瞬消融……
花要开了，花开是有声音的，很轻微，很仔细，花瓣一瓣一瓣绽放，一种特有的馨香弥漫在寂静的空气里……
抬头望天的期盼，架起了与浩瀚星空想通的桥梁，漫天闪耀的星辰，洒落星辉，伴着雪花开始飞舞，像极了夏夜里萤火虫，自由自在，欢快跳跃……
根硕望着出神，忍不住伸出手来，一阵无形的风吹过，那点点星辉汇集成一条河，在天际流淌……
根硕望着出神了，感觉自己身子轻飘飘，升入了高天，也与这漫天飞舞的星辉交融在一起，自己的内心的那枚星辰也开始一闪闪的闪耀起来……
星辉洒落，融进身体，那种熟悉的温暖的感觉再次呈现……
下雪了，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脚有些麻了，早该结束的顾影自怜，让这个年少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
屋里依旧静悄悄的，可再回到屋里，感觉不一样了，屋里有个人，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可这屋里简陋异常，一张床，一张桌，四面书架，没人……
可感觉和事实就是这样不一致，这个世界开始慢慢变的不一样了……
可根硕就是真真切切感到了一种亲切的生息，这屋里不仅只有自己，还有一个活生生的生灵在，在哪呢？
书桌上，那本《万物有灵且美》，还没有看几页，根硕喜欢这个名字，百无聊赖的时候，就随便翻翻书，今夜，不困，根硕走向了书架，没有开灯，屋里暗暗的，根硕感觉今夜自己的眼睛，似乎变得明亮了起来，随手抽出一本《归莲记》，映着屋外的雪光，对着书桌的方向，看了起来……
随着纸张的翻阅，三五点光尘闪耀，围绕在花苞边闪耀，然后慢慢融进了花苞，花苞缓缓绽放，一团白茫茫的青烟腾起，随即是一张娇小可爱的表情浮现出来，正对着根硕甜甜地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