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熟知的、中国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浒传》中介绍武大郎时,言:“武大郎,清河县人氏”。武大郎,即武植;清河县,即今天的河北省邢台市清河县;
未成行前,在网上搜索有关“清河、武大郎、潘金莲”的相关信息,得知,潘金莲是该县黄金庄村人,武大郎是武家那村人。在百度搜索“清河吧”里,看到一个《清河人说武大郎》的帖子,大意是说:尽管是小说家言,清河人也从不否定武大郎籍贯的真实性。但是,清河人坚信:武大郎是一个被歪曲、被颠倒了的形象,真实面目远非如此! 清河人津津乐道的,是武大郎的另—种形象:即武大郎是山东阳谷县清官,潘金莲是大家闺秀、贤妻良母,只因施耐庵老先生误听讹传,以至把武大郎写成这个样子。
那么,清河武大郎与小说武大郎以及清河潘金莲与小说潘金莲的真相如何?春寒料峭的早春时节,我踏上了前往清河县采风的行程。
接待我的,是年已六旬但精神矍铄,容颜与实际年龄决不相称的新编《清河县志》主编沈世远先生。热情的沈先生早年毕业于河北大学,曾为中国《金瓶梅》学会会员,累计主编了《清河年鉴》、《清河县土地志》、《清河现代人物志》、《清河县电力志》等多种志书,在清河方志研究方面造诣较深,是清河地方志的研究权威者。
在沈先生家里用完午餐,手捧沈先生送与我的《清河县志》,就我所关心的武潘问题请教于他。
站在地方史志治学者的角度,沈先生就自己对武潘的最初关注,到深入研究以及由此形成的见解向我娓娓道来。
沈先生说,关于武大郎与潘金莲是哪里人?依据之一就是《水浒传》上说的,“武大郎,清河县人氏”;依据之二就是黄金庄村潘氏和武家那村武氏族人的认祖。《清河县志》自明朝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首次修志以来,先后7次重修,但都没有关于武潘的任何记载。鉴于民间言传的原因,新编《清河县志》第二十二编“文化”条目里,以民间文学的形式收录了《武大郎与潘金莲》。
关于黄金庄潘氏和武家那武氏,沈先生说,黄金庄《潘氏家谱》记载,宋末就有潘氏居住,因为过去常年闹水灾,这里地势较高,从未受患,并且土壤肥沃,集市繁荣,堪称“宝地”,故名黄金庄。武家那原名孔宋庄,明朝永乐年间,武、田、徐等姓由山西洪洞县迁来共同建村,因武姓人较多,故取名武家那。
关于潘氏和武氏的关系,沈先生说,黄金庄《潘氏家谱》和武家那《武氏家谱》均有记载,两姓是老亲。多年以来,武、潘两家不结儿女亲。过去,黄金庄有集市,武家人到黄金庄赶集,潘家人不收武家人的税钱。
至于武大郎曾任阳谷知县的说法,沈先生说他曾经先后两次前往阳谷县,求证此事的真假。翻看《阳谷县志》,县志内记载的从宋朝到明朝的官吏,均无“武”姓者,就是“吴”姓的官吏也没有一个。但县志存在一个问题,即所记官吏欠缺很多,宋朝只记一人,元朝只记二人,明朝人数还多一些。是否在缺失官吏之内,不得而知,毕竟,没有记载不代表没有。
听着沈先生有根有据的侃侃而谈,入情入理的分析,我对武潘的故事有了更深意义上的了解。是啊,即使志书没有记载,但民间口碑的代代相传,应该不会是没缘由的空穴来风吧!
按照计划中的行程,我要前往武大郎墓园和去黄金庄潘家看看《潘氏家谱》。向沈先生告辞时,他欣然表示要陪同我前往武大郎墓园。但不顺利的是,武大郎墓园大门紧锁,按照大门上留下的参观电话打过去,一直没有人接听。无奈之下,我决定先到黄金庄,回头再来武大郎墓,并就此与沈先生道别。
出武家那村向北,一条水泥路直达黄金庄镇,两村南北相距不到两公里。在黄金庄村委会附近,打听到《潘氏家谱》保存在一个名叫潘森元的老人家里。信步向老人家里走去的时候,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赶上来,和我打招呼。原来,他叫潘龙贵,是潘森元老人的儿子。从与他的交谈中,我得知潘森元老人昨天由于气喘病发作,现正在医院治疗,黄金庄《潘氏家谱》由潘森元老人保存,共有四本。当我问他,潘金莲是你们村里的人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说:“都说是,但不是书上(指水浒传)写的那个样子!”
再次回到墓园前时,终于等来了守祠人。他叫武书常,身材魁梧,神情敦厚,51岁,是武大郎的第二十五代嫡孙。
开启大门,进得园内,我终于得以参观这座武氏后人集合族之力,于1994年重修起来的武大郎墓。
整座墓园座北朝南,周围由砖墙圈起,遍植冬青、松柏,给人一种历史的凝重感。前祠后墓的布局,简洁而肃穆。祠堂内,东侧正中是武大郎的汉白玉全身雕像,戴官帽,着官服,正襟危坐,一副正气凛然的神态;西侧正中是一块字迹斑驳的墓区“护林”青石残碑,落款时间依稀显示刻于清乾隆十六年(1752年)。四面墙壁,彩绘武大郎与潘金莲的故事。其中,较为引人瞩目的,是和《水浒传》作者施耐庵同为“施”姓,现为广宗县文化馆副研究馆员的施胜辰题写并绘画的武潘画像、配文。官服官帽的武大郎配诗为:“杜撰水浒施耐庵,武潘无端蒙沉冤。施家文章施家画,贬褒迄今数百年。累世因缘今终报,正容重塑展人间。武氏祠堂断公案,施姓欠账施姓还。” 善良贤惠的潘金莲配文是:“余曾敬绘武潘正传十六幅,端悬于武氏祠壁为其平反冤假错案,一白天下。然九泉武潘不恕吾族先人水浒传中泼污之过,故唆使小鬼得遍姿去,余今重塑武潘正容,还其本来面目。愿乞武潘在天之灵宽恕。施氏焚香再拜。”
武书常向我讲述了武潘形象被丑化的原委。有一年,武大郎小时候的一个朋友家中遭了一场大火,房屋家产荡然,妻儿老小无处存身,就投奔阳谷武大郎处。开始武大郎夫妇对他好吃好喝地招待,日子已长,武大郎由于公务繁忙也就顾不得成天在家相陪。他的这位朋友却多了心:光叫我一人住在这里,也不给钱,家中妻儿老小怎么办?想当年我待你如何?真不够朋友!这个朋友又住了一些时候,就三番五次要走,武大郎夫妇挽留不住,就给他盘缠,送他上路。一路上,他越想越恼:“也罢,你不仁,我也不义。”于是,他连写带画,卖起武大郎的臭报来,把相貌堂堂的武大郎画成“三尺高的矬子”,把武大郎做知县说成卖炊饼。这还觉得不解气,又在潘金莲的身上打主意,硬是颠倒黑白地把潘金莲说的一无是处,污秽下流语言不堪入耳。他走一处,贴一处,从阳谷到清河二三百里地,武大郎的臭名一下子就传开了。他回到家,见被火烧了的宅基上盖起新瓦房,又惊又喜,听妻子说知,原来是武大郎派人送来银钱修盖的。他后悔莫及,一连打了自己几个耳光,二话没说,照原路返回,去揭臭报,但为时已晚。很快,武大郎的这些事就被文人编进书里。施耐庵编写小说时,更是生拉硬拽地把与武大郎毫不相干的宋朝人物武松写进小说,编排成所谓的“兄弟俩”。后世不明真相,也就人云亦云,使武潘蒙受了不白之冤!
穿祠而过,映入眼帘的,是“武植墓”碑和其后高大的墓葬封土。碑文曰:“武公讳植,字田岭,童时谓大郎,暮年尊曰四老。公之夫人潘氏,名门淑媛。公先祖居晋阳郡,系殷武丁后裔,后徙清河县孔宋庄(现名武家那村)定居。公幼年殁父,与母相依,衣食难济。少时聪敏,崇文尚武,尤喜诗书,中年举进士,官拜七品,兴利除弊,清廉公明,乡民聚万民伞敬之。然悠悠岁月,历历沧桑,名节无端诋毁,古墓横遭毁劫,令良士贤妇饮恨九泉,痛惜斯哉。今修葺墓室,清源正名,告慰武公,以示后人,是为铭记焉。”
这时,突然从祠堂旁边的甬道上冲过来四个男人和一个怀抱孩子的妇女,另外还有两个儿童。他们来到我们的面前,说是从山东济南来的,要参观武大郎悬棺。随后,我们一起进入墓冢。墓内没有照明,能见度很低。两个济南的朋友掏出打火机,借着打火机微弱的亮光,我看到墓室很大,圆型,中间是一口同样呈现圆型的井状墓穴,几根粗大的铁索吊着一口棺材……。据说,武大郎与潘金莲是合葬在一起的,当初挖掘武大郎墓时,发现了两根长长的腿骨,依据腿骨长短测算,武大郎的身材应该在一米八左右。
从高高的武大郎冢顶下来,将要离开武大郎祠的时候,已经阴沉、昏黄、风起云涌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随即淅淅沥沥地丢起了雨点。2008年的第一场春雨从天而降!
回望笼罩在时急时缓雨色中的武大郎墓园,心中叨念着朴实的黄金庄潘氏后人、淳厚的武家那武氏晚辈、忏悔的施耐庵施姓子孙,游走在历史人物与小说人物之间的思绪也明晰起来:已经走上富裕之路的武潘后人,执着地守护着自己的精神家园,他们坦诚地相认被丑化了的武大郎,但决不相认被靓化了的打虎英雄武松,这是最为难能可贵的品德。那么,但愿历史上也能够上演一场不期而至的春雨,早日冲刷尽蒙在武潘墓园上的灰尘!作者:河北邱县潘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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