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零諳
2003年10月8日 星期三 雨
搬到镇上的小学后，这是过完的第一个国庆节。
星河村没有开设五年级的课程，所以读完四年级，我们整个班级的学生就必须全部到镇上的小学去念书。在那里，汇集了多个乡小学的学生，老师也有很多个。
我们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的来到这里，组成了另一个大家庭。
对于我们来说，新的环境，新的老师，新的同学无不吸引着我们。那些我们星河小学没有的东西，那些我们星河学生没有见过的东西，这里很多都有。
而在这里，除了无数新奇的事物吸引着我们，还有我们必须面临的挑战。
五年级的我们，最大的挑战就是赶路。
＊＊＊
刚结束国庆假日，带着一身刚经历过一场大丰收的疲惫感和赶作业的无力，我们又不得不在周一的清晨起个大早。
从星河村到镇上小学的路程大约在九十分钟左右。我们每天都要早起，为了能赶上学校的早饭和第一节上课不迟到。
一般情况下，我在四点二十分左右起床。
沙沙、拉拉和我住的比较近，早上沙沙会先到拉拉家，然后她们一起到我家。到了星河村村口，还有其他乡的两个男孩子也同我们一道去上学。
今天，我们五个人刚刚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天刚刚破晓。朦胧中，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我们踩着雨靴，撑着雨伞，背着沉重的书包，一步一个脚印走在微弱的手电筒灯光里。
在每个天空还未亮透的清晨，手电筒是赶路必备。
星河村的公路是宽敞的，但是崎岖不平，杂草、石子、或者木棍随时可能出现在道路中间，所以每走一步都必须格外的小心，更何况是在泥泞的下雨天。
我们五个人，五把花色不同的雨伞在细密的雨珠中一起一伏，脚下的雨靴踩进泥土里，再拔出来，也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伴随着雨水打在伞上的“滴答”声，像极了一场“凌晨”音乐会。
虽然，雨中的公路一片孤寂。
在宽敞的公路上行走是不用排成队列的。我和拉拉并排走在后面，沙沙走在中间，前面的是两个男孩子。
走了一会儿，雨下得越来越密集了，一阵风吹来，又细又密的雨珠划过脸颊，冰凉冰凉的。
我们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突然，我的手电发出的光线越来越微弱，我几乎都看不到路了，眼前模糊一片，还有微弱的光晕环绕在眼前。
“你的手电没电了。”拉拉见状，脚步放得更慢了。
“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没有充满吧。”我也逐渐放慢了脚步。
“我们一起看。”拉拉把手电灯光调大了一倍，然后移到了我俩的中间。
“能看到了，谢谢你。”我一边把自己的手电反手放回书包，一边跟拉拉说着话。
“听，好像有什么声音？”前面的一个男孩子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问大家。
我们四人也立即停下来，侧耳静静聆听。
“没有啊，有什么声音？”旁边的男孩子问了句。
“是的，没有，只有下雨的声音。”沙沙说了句话，我和拉拉没有吭声。
“你们再听听！”男孩子仍然坚持他听到了什么。
雨点“滴滴答答”落在雨伞上，发出诡异的声响。
“你们看，我奶奶说那块田地的最里边，不久前死了人刚埋进去。”男孩子一边指着前面那块田地里的一座坟墓，一边把雨伞靠在自己的肩上。
“你们不觉得后面好像有人跟踪我们吗？”还没等我们任何一个人开口，他又说话了。
我们五个人都停下了脚步，把伞移开，静静地听，静静地听。
雨水落在头发上，额头上，衣服上，书包上。
“快走吧！没有什么声音。”沙沙一本正经的说完，却像是加快了脚步。
明显地，两个男孩子也加快了脚步。
此时的天空微微发白，公路上逐渐露出灰白色的小道。
“晓珊，我们也走快一点吧。”拉拉拍了拍我的书包，然后稍微加快了步伐。
我也跟了上去。
“我们还是走快一点，还是怪吓人的。”拉拉说。
“对啊，你们走快一点。”好像沙沙听到了，转过头对拉拉说，说完她又加快了步伐。
快经过那片田地的时候，雨渐渐变小了，周围一片祥和。
＊＊＊
不知什么时候起，周围的人家已亮起了点点星火，在灰蒙蒙的天空里，若隐若现。
不时，远处传来公鸡的打鸣声，天空也亮了许多。
“奶奶说，走到这里要跑起来，大家快点。”带头的男孩子一边大喊一边跑起来。
手电灯光在公路上晃来晃去，他还不时照到我们身上，我们脸上。
也许是被他的言辞吓到，也许是他的带头作用，大家都跑起来。
我也拉拉也一起跑起来。
混乱中，手电光线交织在在一起，大家的身影也缠绕在一起。
混合着雨水和青草的泥土飞溅到他的身上，我的身上，他的书包上，我们的书包上。
本来一开始是小跑，但后面越跑越快，好像每个人都想跑到最前面，因为很快那片田地被甩到了我们身后。
“我跑不动了，拉拉。”不知不觉我才发现我掉到了最后一个。
拉拉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他们仍然在奔跑着。
我摸了摸裤脚，能感觉到，混着雨水的泥巴已经有些许钻到我的雨靴里，雨靴上也沾满了泥土。
雨水、泥土和肉体接触，使我的身体有些冰冷。加上激烈的运动，我的肚子有些隐隐作痛。
索性，我就干脆停下来，不跑了。
然后，我装作最淡定的那一个，拖着笨重的雨靴慢慢踩进泥土里。
其实，我的心里是害怕的。
我也怕！
在星河村，常常有老人讲这种故事。他们还说，看到坟头要离得远一些。
其实，我奶奶也说过。
我的腿甚至有些发抖，心里很紧张，想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是不是后面真的有什么人在跟着我们？
我越想知道答案就约紧张，越颤抖。但是我拼命的遏制自己回头。
眼不见为净。
我埋着头，努力想着其他的事情。只是一直走一直走，不去管他们任何人，不去想他们说的任何话。
估计他们发现我落队了，拉拉和沙沙在前面叫我快点，并用手电远远地照着我。
“你们慢慢走，我马上跟上来了。”我回应着他们，也忘记了心里所想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