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以一个人的身份存在,我仍不确定生活的意义,只当是理所当然。
关于世界的认知概念大多来源于前人,父母告诉我什么是鸟,我便拥有了鸟的概念;科学家告诉我世界是原子等微观物质构成,我却不会刻意去理解;虽然从小就知道太阳系,但还是习惯说日出日落。
我已知的世界,仅是我所能见的。
“人是点缀在社会洪流中被不断激荡冲刷,进而能反射出光芒的鹅卵石。”在边看书边走路的我脑袋里突然出现了这个想法,我可以通过眼角的余光察觉周围的环境,随着我身体的移动而产生变化,同时阅读的过程中在不断地思考。而当我闭上眼睛,像旁观者一样去观察自己的呼吸,会发现那个在观察呼吸的我跟正在呼吸的我,是相互独立又存在联系的。
我不觉讶然,什么才是切实的存在?手中的书,看见的树,入耳的声音,伫立的身体,还是思索这一切的心灵?
神学家奥古斯丁有一次在海边,思考着关于上帝三位一体的问题,在沙滩上看到一个小孩一次又一次地往一个小水坑里舀海水,奥古斯丁很好奇于是问:“你在做什么?”
小孩看了他一眼,一边继续卖力地舀着海水,一边回答:“你没看见吗?我当然是在把大海里的水都弄进这个小坑!”
小孩的这一回答,让奥古斯丁突然明白,人要想完全了解上帝,就像这个小孩以为能把大海弄进小水坑里一样。
其实一旦开始思考,需要思考的问题就变得无穷无尽了,庄子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也许,这样的思考并不能对我有什么帮助,我应该想接下来去吃什么,对吧?”我试图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但和很多没有解决的事情一样,它仍然在哪里。
与浩瀚星河相比,有时候觉得人类自诩为万物之灵其实很愚蠢,因为连太阳乃至于反射阳光的月亮,都懂得如何去平等自然的对待万事万物,拥有主观意志的人却很少能做到。
如果你一直认为狗很凶恶,而在看见狗之后更加胆怯,狗又对你做出吠叫行为,于是你加深狗就是很凶恶的认知——但这种认知正是你自己造成的。
对人来讲也是一样,如果你对某人的第一印象不好,那么在之后与其的接触中,更加地吹毛求疵,放大别人的缺点看不到优点,最后得出结论说这个人果然很讨厌之类的。
读历史看到吴王放了勾践,项羽跑了刘邦,觉得是古人犯糊涂放虎归山。但正如东坡先生所描绘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因为身在庐山之中,看到的就只能是庐山的一峰一岭一丘一壑,局部而已。所见山岭如此,观察世上事物也常如此。
一个人,的确应该成为太阳。
我们的时代虽然提供了各式各样的选择机会,但每一个选择的背后又未尝不是被家庭和环境,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所左右。
在不断向前的日子里,一个接着一个薛定谔实验般的选择,在选择做出的前一刻,是同时存在的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但之后在走的其实只有一条而已。
而无数选择所堆砌出的高楼,在一次又一次出现偏差之后,是否与昨日所想一致呢?
西西弗斯的神话中,众神处罚西西弗斯把一块巨石不断地推上山顶,而石头又会从山顶上滚落,于是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有时候生活的确是在平淡而又简单的重复着,就像是在同一个地方画圆圈,徘徊到最后不过是回到了原点,很让人失落。
但每天的日子或多或少,又都会发现一些新东西,积累下经验,所以从某个角度看,生活仿佛是在同一个地方兜转,其实多少会偏离,向上一点或向下一点。
也许,人本身就是“螺旋”,在同一个地方兜兜转转的同时,却也在向上向下或者横着延伸出去,你画的圆圈在不断变大,螺旋每次也在不断变大。
其实能在每天的日子里发现一些新东西,是我觉得人生最有价值的部分。
鸟儿只是飞,而在飞,或许就够了。
想象你身处海边,夕阳之下,晚霞绚烂耀眼款款下落,下方的孤鹜由大渐小,化作一团黑影,水天相接,孑然一人,你自由地欣赏广阔的地平线,一粒沙伴着海风吹进你的眼,你并没有把它取出,为的是每天都可以再次看到海,可是你哭了。
即使我并没有身处在海边,但我同样可以说感受到了大海,虽然对其他人来说未必是真的。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那么每个人似乎显然都可以凭借自己的感受,借助自己的经验来感受那个物理世界。而且即使我们不在这里经验“外面”的物理世界,它也会继续存在下去。
但是由我们的观念和经验所构成的经验世界,就一定和“外面”的物理世界一致吗?
其实我想强调的,并不是世界的真实性,而是在我们所相信的东西里面,有多少仅仅是你个人的意见?人应该学会更加的包容。
也许根本不用读什么诗歌、小说,不用了解科学、历史;更不需要哲学,不必问这些让自己为难的问题。
于是不思考,都理所当然。
我只需早上起床,中午吃饭,晚上睡觉,中间穿插与人交往中各种或好或坏的事情,于是很快便度过一生。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苏格拉底说,“未经审视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
你的思想,同时也是你生活的方式、你所做的一切事情的基础。我们都需一种眼光来赋予事物意义,从而使我们的生活值得过。
那么回到开始的问题,生活的意义?
这个问题其实在任何独立个体看来,都有着不同的答案。
“人是点缀在社会洪流中被不断激荡冲刷,进而能反射出光芒的鹅卵石。”此时我脑袋里再次出现了这个想法。
首先我是独立个体的存在,那么恰好因为我不仅仅是个体,例如“我”和“他”这两个概念是相互同时存在的,赋予“我”这个概念的,正是社会的灌输,“我”只有处在社会与他人的关系中才是有意义的。
岩石在河流中被河水搬运、冲刷、打磨,最后慢慢变得光滑,直到浑然天成,能依赖于外界的光源,熠熠生辉。然而被打磨得赏心悦目并不是目的,被打磨本身才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