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生前对我说过的最有良心的一句话就是:“乖女走到现在也不容易了,一个人扑砍到现在,赶上这样的爹娘,也很了不起了。”
后来就收到她逝去的消息,我并未感到任何悲伤,顶着道德的压力在上晚自习的时候,强行挤出几滴眼泪,算是尽了心,之后外婆这两个字就淡出了我的生命。
外婆给我的印象很封建,冷漠,甚至有一丝恶毒。七八岁的时候,二姨给了一块钱让我出去打酱油,剩下的三毛买了一串糖葫芦,回来后,外婆直接冲我头上吐了一口唾沫,扶着炕沿的我捂着头哭了很久,也因此认定外婆是个老毒妇人。
外婆每年夏天回来一次,大包小包,带回来很多好吃的东西,香蕉,苹果,蘸酱,都是我没见过的,可是这些都藏在柜子里,留给母亲吃,母亲让我吃,外婆觑斜着眼睛狠狠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最后母亲吃剩下的,不爱吃的留给我。
外婆恨我们家,她不恨自己养了个智障女儿,反而怪罪这个家庭虐待她的女儿,看见家里没吃没喝,嚷嚷着离婚,把父亲骂得痛哭流涕,直到缸里借满粮食才肯走!
我最讨厌她春节后来,来了也不给我压岁钱,还扣压我的压岁钱,让我细水长流,每天花一毛钱,她在的时候我便乖乖的很听话,在她眼皮子底下帮母亲干活,她来了洗碗做饭都是我的事情,等她一走,我就开始放飞自我,压岁钱很快花完,活儿也扔到一边。
闹了几回,最终没能离婚,外婆自己都是二婚,拖着一个智障能去哪里呢?她是干生气没话说,为母亲操了一辈子心。我想母亲一定是地狱里出来的魔鬼,专门整她的娘,外婆给她织了很多毛衣,几下就被母亲拆成一根线,外婆乐此不疲,继续织,继续做棉裤,棉裤厚厚的一摞,柜子里都塞满了。外婆一走,母亲没说别的,只滴了两滴眼泪,以后没人给做棉裤了。突然感觉母亲很可怜。她纵然毁了整个家庭,恨的人牙痒痒,但她还是我的娘亲,父亲恨极了打,家里窗户碗都被她打碎了,刚买的衣服被子都被剪成了碎片三角,怎能不挨打,我气极了却只能哭,哭做一团。
母亲气人的技术是一流的。